阿蓉不由沉半晌。

如果說此刻對自己這樣求的是外人，阿蓉只會干脆地拒絕。

然而三太太是家中長輩是一則，一旁還得看在阿靜的面子上，不能把三太太的面子給踩進地里去。

不然，阿靜如何做人呢？

此刻阿靜的臉本就格外難看了。

“母親，您在說什麼！宮中是貴人聚集的地方，如果沒有貴人的召見，怎能隨意進宮？您當宮里是什麼地方，由得咱們國公府自己想帶著誰就帶著誰，當逛園子呢麼？”

阿靜萬萬沒有想到今日母親母親沒有如平常一樣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而來侍奉老太太竟然是為了這個理由，此刻看著三太太那雙熱切又充滿了期盼的眼睛，只覺得自己的臉仿佛火燒一樣，就算是家中的姐妹還有老太太并沒有出鄙夷的臉，然而阿靜此刻卻覺得自己已經沒臉站在這里了。

甚至都覺得一旁的丫鬟們看向自己的目都有些不對勁兒了。

怎麼能這樣呢？

怎麼可以這樣迫阿蓉，還充滿這樣的野？

“你拉我做什麼。我還不都是為了你。你子本來就沉悶，素日里也不活潑，整日里悶在家里，外頭的貴婦眷，誰的眼睛里能看得見你？好不容易阿蓉能進一次宮，是你的姐姐，提攜你，你在貴人跟前臉怎麼了？難道這不是做姐姐的應該做的麼？”

三太太也沒有想到阿靜竟然是攔著自己的那個，見兒遇到了這樣的好事竟然往后使勁兒躲著，不由覺得阿靜和自己的子真是南轅北轍。

想當初一個庶都知道結，然后才能嫁到理國公府上來，吃了多苦誰都不知道。

阿靜如今的份比高貴多了，理國公府里頭的嫡姑娘，卻怎麼還不會結鉆營了呢？

如果自己不努力，那誰還會把放在眼里。

“母親，您別我為難行麼？”阿靜有苦說不出，見阿蓉微微蹙眉，顯然十分為難，急忙對阿蓉說道，“大姐姐，母親是關心則，只是卻不知道宮里頭的規矩。貴妃娘娘何等高貴，如果沒有娘娘的召見，別人也沒有資格隨意進宮去給娘娘磕頭。我，我……”

窘迫到了極點，哪怕阿靜溫嫻靜，可是此刻卻都已經了方寸。覺得自己已經沒臉見人了，在屋子里長輩與丫鬟們各異的目里勉強說道，“大姐姐，母親只是胡說的，你千萬別當真。”

甚至覺得自己此刻的話都充滿了一種會人誤會自己在退而求其次的意味。

這一刻，阿靜覺得自己不過氣。

“那好。”阿蓉微微點頭。

也不能在這個時候開口說些什麼。

因為無論說什麼，對阿靜來說都是極大的打擊。

“開飯吧。”老太太深深地看了被阿靜拉扯住的三太太一眼，這才對一旁的丫鬟吩咐說道，“人上菜吧。”看起來并沒有說什麼，只是那一眼卻三太太頓時心中一凜，下意識地轉過頭去。

畢竟，無論三太太年輕的時候教養如何，又是什麼所謂的庶出，可是在理國公府這樣的權貴之家生活了十幾年，難道當真一點都不知道宮中規矩森嚴，不是能隨意進出，面見貴人的地方不？

只不過是……心里心生嫉妒與不平罷了。

“你們姐妹的裳都收拾出來了沒有？”見阿蓉和燕寧都安靜地坐在自己的邊吃飯，老太太便溫和地問道。

“收拾出來了。我給阿寧挑了一件俏的。正年，穿戴得活潑俏些也討人喜歡。”阿蓉見老太太詢問，便笑著把燕寧要穿戴什麼給老太太說了一遍，老太太聽了微微點頭，也不看一旁言又止的三太太，對紅著臉十分的燕寧和聲說道，“宮里頭規矩大，也不是能行事踏錯的地方。不過你也不要張。只要跟著你表姐。你表姐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就是。貴妃娘娘為人溫煦和氣，不是一個刻薄的子。就算是你一時規矩差了些，貴妃娘娘也不會和你計較。”

阿蓉平日里倒是進過幾次宮，然而燕寧卻沒有進過宮，因此老太太難免叮囑燕寧兩句。

“我知道了。老太太您放心，我不給大表姐拖后的。”燕寧上一世在嫁給沈言卿之后進過宮，那時候為長平長公主的兒媳婦兒，就算是長平長公主再不喜歡，厭惡，可是也得帶著出來給宮里頭的貴人們看兩眼。

那時候膽怯害怕得不得了，沈言卿對自己置之不理，還對十分冷漠，甚至連要進宮的消息都是長平長公主母子即將進宮之前才有人來告訴。在那樣張迫的時間里只能胡穿了一件簇新的裳就跟著婆婆和夫君進了宮。

那時候手足無措，只勉強記得曾經阿蓉教給自己的那點規矩，在宮里頭害怕得頭都不敢抬。

那樣張和害怕，甚至沒有人來寬，或者告訴，有沒有做錯什麼，有沒有做對什麼，也沒有人護著，知道還有人在保護著自己，自己不要害怕。

森嚴巍峨的皇宮之中，跟著長平長公主和沈言卿，后是浩浩的丫鬟隨從，可是卻覺得自己孤單得可憐。

燕寧垂了垂眼睛，拿手里的筷子輕輕地了面前的香椿芽兒。

……明明那麼畏懼宮廷，覺得自己上一世為數不多的幾次進宮廷都抑惶恐得不過氣來。

可是這一次怎麼突然一下子就想愿意進宮了呢？

都沒有想到害怕。

“怎麼了？”阿蓉見燕寧弱弱的坐在一旁沒有說話，便笑著低聲問道，“害怕了？別怕。貴妃娘娘人很好的。沒有那麼多的規矩。”

這話燕寧是相信的。

李貴妃是一位很好的長輩，對阿蓉很好，對燕寧，當初在長平站公主后手足無措地給請安，磕磕的樣子很丟臉的自己也很好。

甚至在十皇子和阿蓉把自己帶回十皇子府的時候，長平長公主一狀告到宮里，說十皇子夫妻狗拿耗子的時候，還笑瞇瞇地問長平長公主。

“如果阿卿能對他媳婦兒好點兒，誰還愿意拋下丈夫跟著姐姐姐夫過日子？長平，你該回去阿卿反省自己做錯了什麼。”正是因為李貴妃的這句話，長平長公主才含恨不得不把燕寧留在了十皇子府里，甚至燕寧在十皇子府里一住就是很久很久。

李貴妃明明知道這并不是規矩的事，可是卻一聲不吭，沒有呵斥阿蓉荒唐，也沒有不喜歡燕寧的弱還有厚臉皮。只當做燕寧住在十皇子府里是本就應該這樣，每逢年節有賞賜，有阿蓉的，也會有燕寧的。

那麼好的貴妃娘娘。

可是最后卻自己把自己給吊死了。

燕寧吸了吸鼻子，覺得自己的眼眶酸得不得了。

上輩子就算李貴妃那麼慈，可是也不敢親近李貴妃，覺得皇宮森嚴，貴妃娘娘令人敬畏害怕，只躲在十皇子府里哪兒也不敢去。

可是如今想想，錯過了多的好心的長輩，錯過了多對自己真正的關心啊。

“我，我沒有害怕進宮。貴妃娘娘養了太子殿下，還有十皇子殿下，那樣慈，我覺得心里不害怕。”燕寧急忙小聲兒說道。

阿蓉見急著解釋的樣子，不由出了笑容，了的發頂聲說道，“這就好。”見燕寧對李貴妃十分仰慕的樣子，心里便越發明白，上一世李貴妃對燕寧大概也很好。

的這個小表妹本就不是善于撒謊瞞的，說起自己喜歡的人的時候眼睛會發亮，遇到傷害過自己的人的時候也會變得很厲害。雖然這厲害就仿佛乎乎的崽兒齜著牙咬人的樣子，看似張牙舞爪，實則沒有半點殺傷力，不過還是人看得出的恨分明。

見此刻眼眶紅紅的，阿蓉安地了的頭。

三太太在一旁言又止，只是在老太太沉了的目里不敢說話。

也是真的急了。

阿靜都已經十四歲了，轉眼就是嫁人的年紀，如果現在還不著急，拖上一兩年，拖個老姑娘，或者優秀的勛貴子弟都被別人挑走了可怎麼辦？

燕寧能進宮，心里也知道必然是李貴妃特別宣召，可是正是因為這樣，才覺得心里難。

燕寧無父無母，寄居在國公府里的小孤都能得到李貴妃的青眼，可為什麼阿靜卻不行呢？

到底差在哪兒了？

“母親，我吃好了。”阿靜吃這頓飯真是食不下咽，想到三太太如今仿佛突然瘋魔了一樣，就算明知道母親是有可原，都是為了自己，可是阿靜也覺得三太太如今這做派自己不住。

唯恐三太太再說出什麼人為難嘲笑的話，因此急忙拉著三太太央求說道，“咱們回去吧。我跟母親說點事兒。”自在老太太跟前長大，一向都知道規矩與統，此刻見三太太這樣浮躁又沒臉沒皮的樣子，越發覺得丟臉。

三太太恨鐵不鋼地看著阿靜。

阿靜卻堅持地看著。

片刻之后，三太太只好站起來，帶著阿靜和老太太告退。

老太太微微點頭。

沒說什麼，只是三太太母走了，又阿蓉和燕寧好好回去整理自己進宮的時候的裝扮還有首飾，再學一學進宮的時候會用到的禮儀，這才打發們姐妹都出去。

等們都走了，老太太才嘆了一口氣了眉心，對一旁的丫鬟說道，“你們三老爺過來。”懶得直接呵斥三太太，不然自己的那個心疼媳婦兒的兒子三太太在他的面前哭一場，只怕又要覺得這個婆婆刻薄他媳婦兒了。

還是得老三知道他媳婦做了什麼，然后他自己去管教。

可不在老三夫妻的相里一腳，面對老三又覺得看不起他媳婦兒庶的份了。

那丫鬟領命而去，片刻之后，把在前院和兩位兄長說話的姜三老爺給到了老太太的跟前。

不提老太太對一頭霧水的姜三老爺都說了什麼，燕寧聽了阿蓉的話，聽講了些在宮中最需要記住的規矩還有忌，這才如蒙大赦一樣被放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了自己的院子一下子就輕松了起來，見阿蓉給自己挑的依舊是一件鵝黃的俏的子，挑出來的首飾并不多，也都不是奢侈華的樣式，相反都是十分活潑的樣式，燕寧覺得這很好看，拂冬把這些裳首飾都小心地收好，又專心地寫了一些今日自己都做了什麼有趣的事的日記，當天晚了，才拂冬服侍自己上床睡覺。

一個人躺在床上，枕頭底下就是楚王給自己寫的祝福的字，突然覺得安心得不得了。

這一夜，噩夢也沒有來。

燕寧睡得格外好，甚至沒有夜半驚醒，也沒有夢到了傷心的事下意識地在睡夢里流眼淚。

夜半的時候，拂冬爬起來守著燕寧，當發現自家姑娘難得沒有驚醒與無意識地流眼淚，拂冬只覺得驚喜極了，卻不敢打攪燕寧睡覺，守了一晚上。

燕寧早上醒過來的時候見拂冬坐在自己的床頭拄著額頭打瞌睡，不由急忙推了推問道，“你怎麼不在外間兒睡？”外間兒是丫鬟值夜的時候睡的，還有一張小榻，是丫鬟們唯恐半夜需要什麼因此留著的地方。

這本該是丫鬟們流值夜的，只是燕寧打從重生回來之后，就只信任拂冬，因此最近一直都是拂冬在值夜，自然也知道拂冬把自己每天晚上做噩夢都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張地問道，“我是不是又做噩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