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珪深吸了口氣：“為生人立廟，此前不曾所見。”

“正公年方，也擔不起這份……”

程咬金在同福食肆，和幾個小老頭一起打麻將，不過…即便他離開了，現在朝堂的攪屎也不止他一個人。

尉遲敬德抬手罵了起來：“那只是你覺得。”

“你可知民間，已經私自給正公立廟了。”

王珪慢條斯理：“哦？真有此事？”

“那臣就要參一本刑部辦事不力，私自立廟，此乃違背大唐律法，不把朝廷放在眼中的行為。”

“應依律而懲。”

周小三把手一，將手中的笏板朝王珪遞去：“好言！此事便由爾辦。”

“朝廷有朝廷的制度。”王珪瞥了周小三一眼，“刑部的事，便是刑部的。”

周小三朝李世民拜了一拜：“陛下，臣懇請，此事由他部。”

李世民沒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王珪。

一副想要答應、但還沒答應下來的模樣。

王珪終于有了些張，心里暗罵一聲，總是這樣，裁判都下場了，在游戲規則里的自己，是最被的。

這件事能應下來嗎？

當然不能。

和百姓站在相反面，倒不是一件不能接的事，可關鍵就是，他們從中本獲得不了任何利益。

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可結果一點利益都沒？

傻子才會去干。

朝堂上的氛圍沉寂下去。

李世民看著王珪，他在等這個小老頭親自開口否決掉自己的提議，不然的話，他不介意真的應下周小三的話。

王珪思考了一會，點頭道：“臣愿意承擔此任。”

承擔？

周圍的員們詫異地扭轉過頭，驚愕地盯著王珪，李世民的眼皮都不由得跳了一下，很快，他想通了其中的關鍵，眼皮子又不由得跳了一下。

王珪下了一步好棋。

他在絕尋得了生機，他應下了理民間私廟的事，那…朝廷就不可能再商議給尹煊立廟的事。

這是一個悖論。

李世民看著王珪，心里有些驚奇，這個人真的舍得用這麼大的代價，去阻攔這件，雖然聽著有些驚奇，可…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真的值得嗎？

李世民沒說話，只是敲了敲床榻。

他在思考，這些士族究竟能從中獲得什麼，這中間究竟是有什麼利益，能讓王珪如此干脆地答應下來。

但他想不到。

“便是不予立廟，正公的賞賜，也還是要從頭商議的。”房玄齡站了出來，看了看自家陛下，又看了看王珪，輕聲說道。

房玄齡同樣也想不通王珪的心思。

他約猜測，王珪想要阻攔朝廷給尹煊的封賞。

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也想。

一個人若是太過偉大，便是他散發出來的一丁點微，都會讓旁的人不過氣來。

大唐需要一個偉大但不是那麼偉大的人，或者需要一群同樣偉大的人，但…不需要只有那麼一個偉大到這種程度的人。

但…

那位正公可以不要，他們不能不給。

這是一個態度問題。

朝廷還沒有能和尹煊翻臉的資格。

王珪點點頭：“老夫省得，只是立廟事大，不能輕易定論，至…我等皆無這個資格，只史書會有定奪。”

說得大義凜然。

李世民啐了一口，立廟這事，也有隨意立的——那些個祀也立了不廟，可不都最終被砸了。

立廟和歷史證明，并不是沖突的兩件事。

但…

王珪偏偏用他的行為，去承擔了那不知道會如何的后果，證明了這兩件事是沖突的。

“既然立廟不，易辛廟之事，自然也就不妥當。”李道宗站了出來，他和王珪并非是同一個陣營的，但給尹煊落井下石的事，他最喜歡不過。

“臣以為…封爵便可。”

連賞地這兩個字，李道宗都沒說出來。

“封爵？封什麼爵？”戶部尚書唐儉站了出來，看著李道宗，開口問道。

李道宗頓了下，笑了一笑：“那自然是縣男。”

唐儉嗤笑一聲，聲音都嗤到大殿的天花板上去了。

“何故譏笑？”李道宗略有些不滿地開口問道，唐儉這人，此前還算中立，可自打間苗法推出后，越來越偏向于尹煊了。

唐儉冷眼看著他：“只區區一個縣男？”

“縣男難道還不夠？”李道宗寸步不讓，“只不過間苗法罷了……”

“只不過？”唐儉打斷他的話，重復著這三個字。

“讓糧食年產增長十分之一，這在你的里，便只是只不過三字？”

“你可知，這十分之一，能多養活多人！”

說到這，唐儉頓了下，深深了口氣：“況且，易辛之功勞，也非間苗法一項，也非種植一項。”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雙眼。

“臣是親眼見到的，他培育出的葡萄、棉花、栗子等，個頭大而飽滿，且…一株收獲之產量，還要遠高大唐市面上的任何品種。”

“他所言，此為培育。”

“今日不過些許水果，他日便是粟米、稻米、麥子。”

“他日一畝地所產之糧，是今日的十畝、百畝！”

“此為……只不過？”

唐儉的一番話，落地有聲。

李世民聽著都一哆嗦，他知道間苗法的事，后面的事，也在很早之前，聽尹煊說起來過，可…這等事都能了？

“此言確真？”李世民開口問道。

唐儉點著頭：“當然。”

“只不過…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培育出來可用的品種。”

李世民聲音都有些抖起來：“多久？”

“或許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唐儉回憶了下尹煊說過的話，開口解釋了起來，“總之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李道宗一開始聽唐儉的話還有些發慌，可現在他不慌了，譏笑一聲：“二十年、五十年？難道要用這麼久以后的果，給現在的他鍍金？”

唐儉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我非是此意，只不過…希某些管中窺豹的人，能夠認清這些事代表了什麼。”

李世民的心也稍微冷卻下去。

這…幾十年的時間太過漫長了，李世民了自己的口，他甚至都不知道，如果這麼下去，自己還能不能撐過下個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