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澈娘子，尹？

不才是一個區區市署丞，從上能學習到什麼經驗？

他們紛紛不解。

長孫無忌把茶碗放下，輕嘆了口氣：“此前，我們的許多路數都錯了，甚至…不單單說是錯，而是說我們落后于人了。”

落后于人？

屋子里的人又一愣，他們對長孫無忌這樣的評價，稍有些不甘心，可一想到…尹煊做的那些事，他們又不得不承認。

不…

他們只承認，他們是落后于尹煊，而不是落后于人。

“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何…景澈娘子不過是讓東市的稅收多一些，便能在朝堂上引起那麼大的轟？”長孫無忌又拋出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頗有些致命的意味。

他們面面相覷，還真沒思考過這方面的東西，只是覺得…這件事就很理所當然地發生了，似乎就應如此。

“是因為，是正公的妹妹？”一個人開口，帶著幾分調侃意味。

眾人看著長孫無忌的臉，見他笑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長孫無忌一擺手，笑聲戛然止住：“倒也有幾分理由，不過這不是重點，而是…即便我們沒注意到，但在心里已經默認了的一個事實。”

“那就是銅錢這東西……今時不同往日了。”

銅錢？

這東西除了近些年來，弄出來的那個紙鈔外，還有什麼變化？不依舊是拿出去花，能買來東西？

長孫無忌拍了拍手。

屋子外，小廝重新進來，手里還捧著幾份雜志，輕輕放在了長孫無忌的面前。

等小廝再快步出去，長孫無忌才拿起一份雜志，接著說道：“雜志，想來你們都是應該有看的。”

“有多人讀過武珝姑娘寫的文章？”

“其中關于金融的東西，你們又讀進去多？”

眾人沉默。

雜志他們常看，偶爾也會得到一些很大的啟發，但…有一說一，關于數學、理、金融之類的東西，他們真的看不太懂。

他們也沒覺得這有什麼重要。

算數懂得加減、現在再多一個乘除，能算得懂數字不就好了？

至于理，不會又如何？

治國需要用到理方面的知識嗎？

以及金融。

他們可都是員，又怎麼可能會學習商賈小道，嗯…雖然有些人的確想學，只是沒能看懂。

長孫無忌恨鐵不鋼地看了他們一眼，嘆了口氣：“你們吶，以后這雜志，期期都要看，而且要深看。”

“尤其是有關金融的東西。”

說著，他頓了一下。

面對殷切的各種神，他繼續剛才有關尹的話題：“景澈姑娘東市一事，給予了我思考，為何朝堂上會如此重視這件事。”

“其實很簡單。”

“大唐而今如此強盛，其本在于哪？”

“就在于這小小一方銅錢上。”

長孫無忌掏出一枚銅錢，放在了桌上。

“我們看中土地、看中權勢，其實也很簡單，按照雜志上所說的，就是看中了這些東西所代表的資源。”

“前隋、乃至于再之前的魏晉、再漢，再秦，都是如此，土地是構建了整個國家最重要的脈絡。”

“現在…雖然同樣重要。”

“但銅錢的重要，顯然是在土地之上了，雜志里是這麼說的，火車的出現，導致了各地流、通更加便利，于是市場就構建了。”

說到這，長孫無忌頓了一下，深深看了桌子上的銅錢一眼。

“以前銅錢的作用也是這樣的，只是不明顯，畢竟有了土地、有了糧食，就幾乎有了一切。”

“但現在…你用土地可買不到蜀地的錦、買不到廣府的海鮮、買不到句州的糧食。”

“這些以前用權勢才能獲得的東西，現在用金錢，就可以輕易獲得。”

屋子里的眾人還有些不明所以，他們不是太能聽明白長孫無忌的這一番話，但至…是理會到銅錢的重要。

尤其以戶部員為甚。

他們就是經手大唐的國庫，比常人更能會到銅錢的重量。

“為什麼我們之前會屢屢在正公面前壁？為什麼…陛下會如此放肆正公。”長孫無忌揪著自己的胡子，一不小心還拽下來兩，“我先前以為是…陛下溺正公才華橫溢。”

“現在看來，老夫還是不如陛下明智。”

“陛下…怕是早就看清楚這一點了。”

“現在的市場，就幾乎是由正公一人撐起來的，說什麼…溺，其實是大唐現在就仰仗著正公。”

這一番話。

讓屋子里的人都不由得打了個冷。

從長孫無忌的話里，他們心里對尹煊的形象，又有了一番新的變化——他們此前以為尹煊是個巨人。

可現在，他們覺得自己好像就是尹煊的玩。

他們一抬頭，就是尹煊那顆碩大、冰冷無的腦袋，他們一低頭，卻發現自己卻踩在了尹煊的手心上。

長孫無忌聲音變得有些發冷，他瞇起眼，語氣發狠：“連對手是什麼模樣都沒看清，又談何去對付對手？”

“不過…現在看清了。”

“這對付的方法，不也就顯而易見地顯了出來？”

李道宗下意識，就捧了個梗：“該如何之？”

長孫無忌道：“很簡單，去做生意便行了，只要把生意做大，瓜分正小兒手中的市場份額。”

“等到我們手中的市場、手中的銅錢比他的多了，自然…他就不會是我們的對手了。”

做生意？

屋子里的人并沒有因為長孫無忌的一番話就振起來。

他們…反倒是遲疑起來。

這法子，又不是說沒人用過。

五門七的那些個人，哦…現在得是五門了，他們難道就沒用過嗎？

他們用過了，然后被尹煊弄了個半死不活。

在別人擅長的領域里，和別人進行戰斗，這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就像…一個三流的象棋手，和一個一流的圍棋師決斗，偏偏不選擇象棋，而一定要和圍棋師在圍棋上一決高下。

這什麼？

他們有一個非常俗、也非常中肯的詞匯去形容。

那就是——傻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