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數字，和錢莊的整數額、乃至于整的利息支出而言，都顯得有些渺小。

不太像是武珝常常會顯出的胃口。

可這對于一個不過是剛剛起步的行當而言，十萬貫的數值，是武珝經過計算，得出來的一個還有些挑戰的數字。

也就是說…

有相當大的可能，錢莊這一年完不這個小目標。

尹煊也是明白這一點的，他又了一把武珝的腦袋：“這目標難度可不低。”

“得好好籌備一下了。”

武珝又晃了下腦袋，一臉堅定：“借著這次的東風，一定沒問題的。”

朝廷的東風，可比看起來的要刮得猛烈得多。

大唐的商賈也比尋常看起來的要有勇氣的多，雖然他們不敢得罪貴人——這是刻在脈和歷史上的教訓。

可面對掙錢的機會，他們從來都不會畏懼。

正公已經給他們做了一個很好的榜樣，雜志上偶爾還會有一些武珝寫的金融版塊，都告訴了他們一個事實。

錢這個東西，存在手里，或許可得小康，但大富大貴是無緣了。

只有花出去，才能掙更多的回來。

當然…存錢一點風險都沒，頂多會有些通貨膨脹的患，不過尹煊一直都在很小心地注意這方面的問題。

錢花出去，雖然會冒著一些風險，就像外邦那些個商賈，滿心歡喜地到益州、廣府做生意，可結果…手里的錢都賠了進去，白白幫武珝開拓了市場。

要不是他們腦子活泛，想出來把市場挪到自己國家去的法子，這些錢可真的是一點聲響都聽不到的。

但只要沒踩中坑、規避掉了風險，那獲得的收益，也是極其厚的。

只是本錢一直是個問題。

現在有了不用原始積累的機會，就是…這個風險要更大一些。

對那些有膽子的人來說，他們不怕，要是失敗了，橫豎都是一死，不過從挨一刀變挨兩刀的事罷了。

武珝吃完夜宵，抹回到巢。

先是洗了個頭，滿頭的油花，接著才開始理起各項事務。

農戶的貸款要分析一下，看看這些人有沒有什麼共同的特點，總結歸納一下，這有助于接下來的業務發展。

除此之外，還有數商賈們過來的貸款。

他們得知了這個消息，千里迢迢趕來，不過…在他們看來，他們膽子大得很，冒了很大的風險，可在武珝眼里，就難免有些小家子氣。

不行啊這些人……

最大的一筆借款，也不過才十二貫，最小的甚至只有可憐的六百文。

若不是業務剛剛發展起來，武珝正需要一筆筆的借款，把自己的名聲給打出去，不然的話…這些人，除了那筆十二貫的，其他的都要給拒絕了。

頭疼。

武珝在尹煊面前說得那麼信心滿滿，可自己心里還是有些打鼓，了自己眉心，泡了一壺濃茶。

今晚…看來是不用睡了。

隨著時日緩緩過去，夏種的時節也終于到來了。

幾個最頂尖士族不得已賣出去一些土地的事，終究讓這件事走向了不同的發展方向，大量的地主、士族推掉這場試驗，拿出去一些土地。

可…

等到夏種開始，太原、滎幾地的其他小士族，忽然發現，他們好像…被背刺了。

他們躺在床榻上，笑看那些參與試驗的百姓，覺得他們怕是要無功而返一年了——賣出去的土地，以后再想法子拿回來就是了。

反正，論回收土地，他們再有經驗不過。

但是事的發展，永遠都和他們預計的不一樣。

太原王、滎鄭，他們并沒有完全拒絕間苗法的試驗，他們各自拿出了十畝地，用這個法子種地。

嗯？

這讓此前瘋狂賣地、以逃避這場試驗的小士族、地主們心里咯噔一下，啥況啊，這怎麼又種上地了？

托了關系，花了大價錢，好好去打聽一回。

才得知消息。

那位太原王的家長，在朝堂上誤說錯了話，又被盧國公割給坑了一回，不得不賣點田產，來堵住這些人的。

只是太過丟臉，才沒主向外去說。

至于試驗…那是正公拿出來的，雖然有些風險，但功的可能也不小。

地主和小士族們一合計，那…他們不就是了驚弓之鳥？白白賣出去一波田地？

太原王誤我！

然而…誤了就誤了，他們這些小士族，又怎麼可能向那些龐然大表示不滿。

只是他們“壯士割腕”割得著實厲害，這次間苗法和他們徹徹底底沒了關系。

長安城外，青苗開始種植。

庫普索長老，再不像之前那樣的深簡出，而是一大早就出長安城，就蹲到最近一個鄉里的田埂上，看著吏教著農夫種田。

一個穿著圓領袍，可模樣渾然不是唐人，大鼻深眸的老人，就了這里的一種別樣的風景。

也所幸，波斯人同大唐人相比，也只是五上的略有差距，眼眸的要稍微偏異一些。

不過…庫普索長老年老眼花，也沒人注意到這一點。

倘若要是日耳曼人那樣的金發碧眼，估計剛冒個頭，就會被抓起來，當作妖沉到河里去，要不然就當作異、抓起來獻給朝廷。

有些見識的人，才會把那些日耳曼人當一個人去看待。

東市、西市，是有出現過金發碧眼的人。

那是…波斯從拜占庭手中繳獲，拜占庭又從法蘭克王國手中劫掠來的奴隸，被波斯商人送到大唐來售賣。

金發碧眼的人，此時可是很稀奇的。

雖然不多，也不怎麼歡迎——長得還算不錯，可味太大了些，而且年紀一大，衰老得讓人覺得可怕，大唐總覺得這種…會快速衰老的人，是不上天眷顧的。

他們不敢同這些人多接，生怕自己也會這般，突然一下就變得極快衰老起來。

可常去長安尋樂子的人，多知道一些。

長安城外，對長安城里的風波知道得不多。

庫普索長老大放厥詞的事，顯然就在這個“不多”之中。

農戶們都不怎麼歡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