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首，他們看起來也像是在罵人。

滿江紅罵他們是蠅蟲，念奴罵他們，別覺得自己厲害，再怎麼樣，也不過是滾滾歷史紅塵中的一滴水罷了。

定風波像是在說，隨便你們怎麼鬧騰，反正對老子是一點影響都沒的。

后面三首婉約的，看起來就不像是罵人。

但…

從他們的角度，無論怎麼看，都充滿了一濃濃的嘲諷意味。

你們鬧吧，窩火吧，但我就像定風波說的那樣，我一點都不在意，甚至…和幾位夫人談說，比任何事都要重要。

總之，就是一通拳出擊。

“正公真是為了雅間寫得這些詩詞？”有人不信，試探著開口問道。

說是罵人，特意作的，可比為了幾個雅間寫出這些詩詞要有說服力的多。

“還能有假？”那人翻了個白眼，點了點桌子，“正公都請了信本先生筆，落了六幅墨寶。”

信本先生，就是歐詢，大唐楷書第一人。

這六首詞還真是為了雅間作的啊。

幾個人有些悵然若失。

“正公的文才，怕是我們這輩子都難以追上的了。”一個人嘆了口氣，他還是有些難以接這個事實。

那人頓了一下，覺得不該說，但想了想，人嘛，就應該實事求是一些：“我還想起，這六首詞…是正公一個下午所作。”

一個下午！

這個打擊就更大了，他們幾個昏昏沉沉、失魂落魄。

要是正公為了前段時間的事所作，他還能接，畢竟有而發，總是能寫出出人意料的東西。

畢竟，他們自己也有過這樣的經歷。

文章本天生，妙手偶得之，這樣…雖然他們種了還是寫不出來這種水準的文章，可好歹心里是有了個安不是。

結果可好。

正公沒罵人的意思，甚至作出來才用了一個下午。

隨手為之的行為表現是很明顯得了。

雜志本就刊印發行得多，這次又傳出有正公的詩作，賣得就更火了，也得虧現在紙張不是什麼稀罕，不然又得弄出一樁子“長安紙貴”的事出來。

同福食肆里吵得火熱。

尤其是最寫詩作詞的那一批人，吵得不可開。

“要我說，最好不過定風波，合轍押韻、氣象儼然。”一個人捧著自己手抄的定風波，滿臉紅。

“要我說，就是破陣子最妙。”一個人搖頭晃腦，念了其中的兩句，慨一聲：“風神婉約，只此一首，便寫活了一個春天。”

他們吵吵嚷嚷。

一個人猛地一拍桌子：“要說我滿江紅才是最好。”

不人投過來驚疑的目。

單論文才，滿江紅這一首，算是這六首中最差的，說其他的最好，他們還有的爭辯，可要說這個最好……

“看錯詞了？”一個人遲疑著問道。

還有人故作正經，笑著說道：“我認識一位不錯的郎中，最能醫治眼疾、心病，要我介紹于你嗎？”

那人翻了個白眼，沒理會這群打趣自己的人，開口問道：“詩詞所作，合轍押韻便是好？”

有人搖了搖頭。

自然不是，要是合轍押韻是好，那大家一起選出最能押韻的二十八個字，便是天底下最好的七言絕句了。

“那詩詞所屬，引經據典為妙？”他又問道。

這些人又搖了搖頭。

自然不是，他們常罵嚼書袋，說得就是這種一到寫詩，只會引經據典，寫出繞口詩句的玩意。

“自古以來，傳下來的名篇，都是怎樣？”他借著問道，接連點了幾個名篇。

阮籍的詠懷、潘岳的悼亡詩、陶淵明的飲酒、歸田園居。

“詩詞一道，自當是、也最重寫意詠懷。”那個人在沉默了一小會后，輕笑著開口，“不知諸位同窗可有異議。”

其他幾人遲疑著搖了搖頭。

“滿江紅固然文才不及其他五篇，可也不是庸俗之作，只是巧不足，不談意境說是優秀，諸位應該沒意見吧？”他竹在，朗朗開口問道。

同意！

他們自然是同意這個說法的。

“既然文才合格，看得自然就是意境了。”他笑了起來，捧起自己抄錄的滿江紅，“可論意境，誰比得上這一首。”

“多事，從來急，天地轉，迫，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他念完這一句，掃視一圈自己的同桌好友。

顯然…被他辯得啞口無言。

沉默了一小會后。

有人不死心：“我覺得這件事應當問一問正公，畢竟這些詩詞是正公所作，正公是最有發言權的。”

其他人跟著起哄。

捧滿江紅的這位，著頭皮走到輔佐李慧學習的尹煊旁，開口問道：“正公，敢問這六首詩詞中，您以哪首為佳。”

李慧眨眨眼，憋出來一句：“我覺得年游最好。”

平日里不打麻將、或者李淵覺得贏太多的時候，就打發到尹煊那去，讓跟著尹煊學習，其名曰，向幾個姐姐學習。

實際上…李淵只是嫌棄自己輸得太多。

這位讀書人對李慧的選擇沒覺得意外，年輕人自然就是喜歡婉約、青春些的詩句。

“滿江紅。”尹煊則是沒有什麼遲疑，似笑非笑地抬起頭，輕飄飄丟出來這麼一個回答。

論文才，滿江紅當然是比不上其他五首。

可喜歡是主觀的。

他的主觀讓他做出了一個偏心的回答。

讀書人心滿意足，捧著紙張回去，說出了尹煊給他的答案，引得滿桌子一陣長吁短嘆，又了一壺燒刀子，準備借著醉意研究起詩詞來了。

同福學社確認了，這些詩詞就是尹煊為雅間而作。

可…總是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能從各個角度中解讀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出來。

就像是在朝堂上。

李世民腸胃不舒服，突然放了個屁，他們都會覺得這屁是不是一個有深意的屁。

是…覺得上一個人說的話都是放屁？

聰明的人則是考慮起，該給陛下進貢什麼養腸胃的藥材了。

可偏偏…這種不乏謀論角度的角度，是很歡迎的，至…不常來同福食肆的讀書人們有大半是信的。

長孫無忌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