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并沒有很慌張，作為一名走南闖北的商人，這種場面他常常遇到。

他也清楚。

按照常理，這些人是不會輕易要人命的。

他們只是求財，是賊。如果殺人了，那就是匪。

如果賊不貪心，只是讓商賈一些不痛不的過路費，商賈不會報，也會心甘愿地出去，甚至哪天賊不要了，他們還會忐忑、不安。

他們不缺錢。

報...可比錢要有風險的多。今個去報了，要是把那伙賊人剿滅了還好說，要是沒剿滅呢？

剩幾個殘黨，知道了是自己報的，趁某個夜黑風急的夜晚，手起刀落，老婆孩子再搭上自己的人頭落地？

賊人們也不會輕易殺人。

有賊作，鬧的不是太大、沒鬧出什麼洗劫村莊之類的事，府又不是太需求政績的況下，一般都不會出人圍剿賊人。

畢竟派人圍剿賊人，這部分的餉銀、糧草都是要府來負責的。

可...

如果賊變了匪，那就是兵的事了，這群行伍的人，除了打仗也沒別的事，與其把餉銀浪費在日常開銷上，不如用在出兵打仗上。

一群匪再小，但也是一場實戰，能練兵。

所以像是大胡子這樣經驗老道的商賈，是清楚，只要把錢給足了，這群賊人好打發的很。

“求財？”大胡子在一瞬間的懵住之后，很快冷靜下來，輕聲開口，“我是突厥的商人，你們要多，我都會給你們。”

回應他話的，只是得更起來的刀刃。

“他娘的，會漢話？”罵聲在他的耳旁響起，“這倒是省心了。”

“說吧，你是干啥的？”

大胡子連忙說道：“我是個商人、商人。”他又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商人？”

“商賈不在西市好好待著，來懷貞坊作甚？”

他后那個男聲又一次響起，卻沒順著大胡子的意思往下說去，而是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

這讓大胡子心里咯噔一下，為什麼要問自己來懷貞坊的原因？賊人會問這個嗎？顯然不會，所以他們不是賊人......

大胡子的臉瞬間就綠了起來，不是賊人...那就是很有可能是琳瑯閣幕后主人的手下了，自己在這打探同福食肆，被他給盯上了！

他這麼想著。

后的那幾個漢子見他一時半會不出聲，手里又發了些力，出一道痕：“磨磨唧唧的，說，你來作甚的？”

大胡子哆嗦起來，剛才的勇氣一掃而空。

剛才他那麼氣，是以為自己后的那群人是賊人，求財不求命，可現在...知道了這群人不是賊人，自己要是回答的不讓他們滿意，那可是真的會丟了命的！

大胡子聲音發抖，老老實實地把他的目的給說了出來，只是沒把自己背后的突厥貴人給代出來。

他后男人聽了嗤笑一聲：“為了搭上我大唐的勛貴，所以想看看哪一位是同福食肆的店家，想嘗試著和他有一些聯系？”

“還真是可笑的想法。”

大胡子松了口氣，聽這個語氣是沒準備殺自己的意思了。

但他脖子上的刀依舊還沒放下來。

后那男人轉頭一頓，語氣略顯得有些不耐煩：“都已經一刻鐘過去了，這突厥人的報怎麼還沒送來？”

他話音剛落。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從遠方傳來，在大胡子面前停下。

男人接過報一看，上面的容不多，文字也很簡略，但大胡子商賈的報，在上面寫的很是清楚。

里面的東西，讓他有些驚訝。

“竟然還真是個商賈。”

大胡子在長安城也算是略有一些名氣，是來往西突厥、長安兩地的大商賈，打武德年間就在長安城里面，一直以來都是規規矩矩的做生意。

被按在桌子上的大胡子苦笑幾聲：“幾位大人，我真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

按住他的手、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緩緩松開。

大胡子松了口氣，慢慢坐直，但沒敢回頭去看后的那幾人。

啪得一聲。

一人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輕聲說道：“既然是突厥人，那就有突厥人的自知之明，有些事、有些人是你能打聽的？”

“念你無心之過，這次就饒你一次。”

“若是下次再讓我看到你...或是再看到你們這些突厥人。”

“可別怪我們手下的刀不留面。”

大胡子連聲應下，踉踉蹌蹌地離開——被按了那麼久，又被驚嚇到這種程度，他現在還能站起來，都是對活下去的求。

這些人，就是李世民安排過來保護李麗質們安全的千牛衛。

大胡子應當慶幸。

千牛衛收集到的報上，寫到的是他想探究琳瑯閣背后主人的份、想知道同福食肆和琳瑯閣有什麼關系......

和李麗質、李淑沒有任何關系，也和皇家沒有任何關系。

如果...上面寫著，這群突厥商人可能和太子有關，或者說，這群突厥商人其實是想弄清楚食肆里那幾個漂亮小娘子的份。

那他的腦袋就已經搬家了。

大胡子不知道這些，他一路飛奔回客棧，關上了門，又把窗戶合上，屋子里頓時黑漆漆一片，他這才有時間起了氣。

“你怎麼回事？”屋子里的兩個人被他嚇了一跳，一個坐在床上發聲開問，一個坐在桌旁，點燃了油燈。

大胡子狠狠吞了一口口水：“我們的推測是對的，那個同福食肆就是琳瑯閣的幕后主人。”

那兩個人有些驚奇：“你已經打探出來了？”

大胡子搖了搖頭，似乎到了脖子上的傷口，讓他作一緩，手抬起來，捂住脖子，輕聲說道：“不，我這幾天不是盯著同福食肆嗎？”

“今天我剛在那家食肆對門的茶攤坐下，就被一群人給按住了。”

“我還以為他們是賊人。”

“后來聽他們的話，才知道是保護同福食肆的護衛。”

說著，他頓了一下，眼神里滿是后怕。

“你知道他們有多可怕嗎？”

“僅僅一刻鐘的時間，就拿到了我的報，知道了我是什麼人、我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