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自己這個向來聰明的弟弟，竟然做出來如此不明智的選擇，他這麼招搖、這麼顯擺自己的份，把父皇放在了什麼位置上？

父皇一定會很反，然后討厭他。

那部分被分走的寵、關注，就又會回到自己上了。

李承乾甚至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食肆里一片寂靜。

李泰接過侍從準備的束脩，恭恭敬敬，踩著最優雅的步子走了進來。姬溫有些不知所措，他沒見過份這麼高貴的客人，不知道是該接待，還是不該接待。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

李泰就已經走到了他邊，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禮，開口問道：“敢問食肆店家在哪？”

姬溫慌慌忙忙地行禮，開口回道：“店家正在廚房，君若有事尋他，我這便喚店家出來。”一邊說著，他就準備往廚房去。

李泰忙攔住他，搖了搖頭：“學生過來，是有事向店家請教，不必如此勞煩，學生在這里等候便是。”

說完，李泰便捧著束脩，一不茍地站立著，神恭敬，縱然食肆里的客人百般打量，他臉都沒紅一下。

旁邊桌上。

李靖輕輕笑了一聲，抿了一口酒：“這位殿下倒是不錯。”

李淵也很滿意地笑了一聲：“那是，我老李家的...”說著，他咳嗽兩聲，沒繼續夸下去。夸一夸李泰倒沒什麼，但這麼一夸，難免就是在夸李世民，這就讓李淵有些不舒服了。

李泰等了許久。

姬溫上了三桌客人的菜，尹煊才從廚房里出來。

剛才繁忙，姬溫也沒出空和尹煊說外面的事，這一出來，猛地就看到一個著華貴的小胖子站在食肆里，讓他愣了一下。

李泰也不著急，等尹煊反應過來，這才抬腳向尹煊走去，到他面前，捧起束脩，恭敬說道：“學生李泰，李惠褒，愿拜先生為師，請先生教我。”

李泰？

李世民生的那個青雀兒？史書上都說他是這個胖子，沒想到竟然這麼，怪不得前友給他畫的擬圖，用的原型是團雀，一種小啾。

李淵和李靖豎起耳朵。

李承乾臉也沒那麼好看，神同樣凝重起來，盯著這邊。

尹煊很是隨意擺了擺手：“回去吧，我不收徒的。”

李泰并沒松下手中束脩，態度依舊恭敬，輕聲說道：“學生是當今四皇子，當今天子冊封的魏王。”

尹煊挑了挑眉，眼不善起來，這是準備拿份自己了？

李泰繼續說道：“學生深父皇恩德，想要編修一冊地理志，以緩父皇之疲勞，以效大唐之朝廷。”

“但學生能力有限，修書一事，又事關攸大，偶然之間，學生見了先生編修的礦、植株之奇書，深先生之大才、大德。”

“故而學生想要向先生學習，學生懇請先生教我。”

尹煊眉角松下來。

看著李泰的目里，也帶著一欣賞，不愧是李世民最喜歡的幾個孩子之一，小小年紀就這麼會說話。

他這麼說的目的，并不是像尹煊最開始猜的那樣，準備用他的份來自己。

首先，就是彰顯自己的份——來表明，店家如果你收了我為徒，那就是皇子的老師，可以說是一步登天了。

其次關鍵的是那一句“學生深父皇恩德”，雖然還掛著“父皇”這樣的詞，但這是禮法，不能逾越。這一句話實際上，就把李泰的份，從魏王拉到了一個兒子的份。

修書的事和王爺的份無關，只是一個兒子想要為父親做一些什麼，是出于孝心。

那句報效朝廷，則是說自己是有一些野心的，沒打算真做一名閑王。

最后那幾句夸贊尹煊的話，就更是表明，他是過來學習知識的，沒有想用份尹煊的意思。

這幾句話，是李泰琢磨了好幾天，才琢磨出來的。

很用心了。

尹煊搖了搖頭，依舊開口拒絕：“一片孝心是好事，不過我還是不收徒，魏王殿下不必再多說。”

李泰深深作揖兩次，沒多說什麼，轉離開。

雖然沒能拜師，有些可惜。

但今天過來的初步目的，他已經達到了，若是再糾纏下去，就有些顯得魏王量小、仗勢欺人。

丟了面子、也丟了里子。

劉玄德尚且三顧茅廬，也沒說，諸葛亮你要不見我，我就守在你家門口，一副死纏爛打不肯放棄的態度。

那樣是最沒用的，或許會人，但更多的也會惹人厭煩。

等噠噠馬蹄聲消失在食肆客人們的耳中。

氣氛才再一次活躍起來。

從馬車停在門口，直到李泰離開，他們大氣都不敢一口，更不要說閑聊了。

李承乾撇了撇，笑意又重新浮現了上來。

李淵和李靖朝著尹煊招了招手，不等尹煊完全走過來，李淵就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店家，你怎麼不收青...不收那位殿下為徒。”

“那可是皇子，你若是了他的老師，日后不就平步青云了？”

尹煊搖了搖頭，翻了個白眼：“我不都說了，我對當沒什麼興趣，干嘛還要作繭自縛。”

“而且你們知道吧。”

“那種家庭里，規矩多得很，說不定吃口飯，怎麼拿筷子都有規定，在那里活得也不自在。”

李淵沉默下去，還真是...禮節這個東西，一繁瑣起來，就惹人厭煩了起來。

他還好。

這些年無論怎麼逾越，有當年的事打底，誰都不會苛責于他。可...李麗質、李淑們就不得不講究這些東西。

也就是在同福食肆，沒有頂著“公主”的份，方才顯得自由起來。

“可那畢竟是皇子。”李靖搖了搖頭，“店家你若是收他為徒，你的學說不就是能發揚大出去了？”

尹煊撇了撇，探頭看過去：“你也是曾當過的，雖然不大，但你不至于連他是不是真心想要向我拜師求學，都看不出來吧？”

李靖一愣，默默點了點頭。

也是......

這一場求問，作秀的意味，的確要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