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就是李世民打算在今天接見的渤海國使臣。

昨天晚上做足了準備，梳洗打扮，就為了面見大唐圣上，可...早上一道口諭，讓他們滿心歡喜全部落空。

“都說好了的。”渤海國使臣略有些抱怨，嘆了口氣，“可結果今天卻說有事，這...莫不是欺我國小...”

他抱怨的話還沒說完。

旁邊那人就寬起來：“也不能這麼說，我們渤海國比不得大唐，這麼大的一個國家，大唐天子也必然忙碌得很。”

“國事為重嘛。”

渤海國是個小國。

小到...在多數大唐人的認知中，它們甚至還算不上是一個國家，只能勉強稱作是一個部族。小到...張家和李家吵架的事，都能放在朝堂上議論。

最先開口說話那人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

抱怨歸抱怨，他也能理解這一點就是了。

另外一人，輕笑著說道：“近些日子，我在城中打探了一番，倒是有一些意外驚喜。”

“這懷貞坊看起來平平無奇，實際上有大德居于此，還開了一家食肆，做同福，據說那家食肆是天下第一的味。”

“今天我就帶你來開開眼界。”

這話讓那人心好了不，點了點頭：“我說你聽了大唐天子不接見我等的消息后，竟不沮喪，還拉著我出門，原來是因為這個？”

另一人依舊掛著笑意：“沒錯。”

他在前面領路，不過畢竟都是頭一回來懷貞坊，找路還是用了不時間。等他們找到同福食肆，已經是小半個時辰后的事了。

倒不是同福食肆有些難找。

而是他們陷了一個思維誤區。

他們得到的信息是“同福食肆是大德居”，他們一想到居，就想到一個白發飄飄的老先生，藏在曲徑幽深的巷子里，經營著一家不掛著門面，只等有緣人的食肆。

就像是...臥龍先生那樣，他們得三顧茅廬，才能夠進去吃上一口飯。

天下第一的食，是那麼容易吃到的？

但現在遠沒有他們腦補的那麼夸張，同福食肆并沒有藏在他們費盡心機去找的小巷子里，就那麼大大咧咧地擺在街上，在整個懷貞坊、他們所見聞到的，最繁華的底端、最好看的那間房子。

看著那個掛在門頭、無比顯眼的牌匾。

兩個人陷了沉默。

“原來是在這。”被引著的那位輕嘆一聲，語氣復雜。

另一人也是如此，深深地看著“同福食肆”的招牌：“可不是，誰想的到。”

他們路過這個門面好幾次了，可都沒想過，這麼“明正大”的，竟然會是長安人口中的“大德居”。

解釋解釋什麼做居？

大唐人是不是對居有什麼誤解...還是說他們對居有什麼誤解？

這樣難道就做居了嗎？

他們在門口頓了一會，思考了一下人生，然后抬腳走了進去，里的裝潢，也是讓他們耳目一新。

尋了張桌子坐下。

在姬溫的引導下，點了幾盤菜。

在等著上菜的這段時間里，這兩個人又小聲討論了起來，他們的目不住地往不遠的一張桌子上瞄去。

“你看那個人是不是有些眼？”其中一人低了聲音，小到隔壁的人把腦袋探過來，都聽得朦朦朧朧的。

“哪個？”另一個人問道。

那人又繼續說道：“作不要太大，你后，從里數右邊第二張桌子，那個...長的皺、看起來有些賊眉鼠眼的那個。”

另一個人倉促回頭，掃了一眼，然后點了點頭：“是有些眼。”

“但...他是誰？”

那人一抹桌子：“魏侍中。”

另外那人心里咯噔一下，沒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這次時間用的稍微久了一些，似乎在確定容貌能不能對的上。

不過魏征著急和李世民討論著事，沒注意到這邊的異樣。

只是...

站在李世民后的侍衛，輕輕把手搭在了袖子里的短刀上。

“還真是。”另外一人啵得一聲，把頭轉了過來，語氣抑制不住的驚訝，“這種人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那人慨一聲：“怪不得長安人都說這里是大德居。”

“如果不是大德，他怎麼可能會來！”

“而且你看旁邊的人，好像都是大唐的高。”

說著，他頓了一下，忽然有些遲疑。

對面坐著的那位連忙開口問道：“嗯，怎麼了？”

“等等...他們已經是大唐最頂尖的人，可他們還圍著中間那個人。”那人遲疑起來，挑起眉，“態度恭敬，就像對上位者一樣。”

他話沒說完。

但兩個人心里，不約而同的都有了一個答案。

能夠讓魏征、房玄齡都去恭敬對待的人，整個大唐，好像也就只有那麼一位了。

大唐的天子。

嗯...

兩個人沉默下來。

尤其是在了這間坊市之后，還開口替李世民找補借口的那位，沉默得更加厲害。他們原本以為李世民是忙于國事。

可...

堂堂皇帝，和機要重臣商量國家大事，總不至于會在食肆里吧？

也就是說...

大唐皇帝之所以放了他們鴿子，并不是因為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來同福食肆吃個飯？

這讓他們有些無法接。

正對著李世民他們的那人，、小心翼翼，用一種幽怨地眼神飛快地瞄了一眼，而后又瞄了一眼。

這讓對坐那人，心里突然有些發。

好像自己妻子，發現自己去青樓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副氣、埋怨的神態。

他們正準備討論一下這件事。

姬溫把菜端了上來。

香氣噴噴的紅燒、獨特的孜然羊、還有清澈亮的冬瓜排骨湯，頓時把他們的目和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去。

談事？

談什麼事，還是先嘗嘗這些菜最重要。

一人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塞自己里，糯的口、咸鮮的滋味，頓時侵擾、霸占了他的整個口腔。

忽然之間，他就不那麼幽怨了，有些理解起李世民來。

如果是因為這樣的食，放了他們鴿子的話......

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