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接著迫地開口發問起來。

尹煊瞥了他一眼。

剛準備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不過看李世民誠懇、認真的臉，尹煊了自己的臉，也準備認真地回答一下。

“這個問題最關鍵的地方，就怪我們太聰明了。”尹煊清了清嗓子，輕聲說道。

李世民腦回路有點跟不上。

剛才不還是說什麼商賈貿易，怎麼突然就扯到“怪我們太聰明”上了？

這和解決那個問題有什麼關系？

尹煊了手，不等李世民發問，就繼續說了下去：“我們現在學的學問，論語也好、孟子也好...”

“甚至包括算數在。”

“其實目的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治人、用人。”

李世民贊同地點了點頭。

這倒是不假。

“這是一個頂尖聰明的想法，一切的問題、一切的矛盾，都可以總結為人和人的矛盾、人和人的問題。”

說起這個，尹煊也有些慨。

前世和人說起諸如此類的話題的時候，總是會有一批人秉持著一個觀念，那就是隨著生產力的進步，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這個觀念不能完全說對，但也不能完全說錯。

生產力的進步，的確能解決一部分問題、延緩一部分問題發的時間，然而它也會帶來一些新的問題。

如果把所有的期都落在生產力上，那就等于...就期盼了一個孩長大，他就能無師自通，解決他遇到的所有麻煩。

生產力治標。

與之相對的，從人上手，就是治本。

但...這一條路也不能完全說對，如果它是完全正確的話，也不至于數千年來，一直都在一個歷史閉環里循環了。

“但，你有沒有思考過，這個方法對嗎？”尹煊開口提出一個問題。

李世民愣住。

這不僅是大唐的立國之本，甚至是整個漢人的立足之本，思考這個方法對不對...是他未曾想過的道路。

或者說...他就沒懷疑過這條路是錯的。

不等李世民回復、做出一個適合的思考，尹煊就繼續說了下去：“現在天底下最大的問題，不就是百姓吃不飽肚子？”

“想著勛貴、世家能夠吃一些、百姓多吃一些，想要員們個個塵魚甑釜、想要清法正......”

“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土里能長出數倍的糧食出來，那填不飽肚子的問題不就得到了及解決？”

旁邊桌上，魏征、房玄齡他們也湊了過來，聽著尹煊這一段，對于他們而言有些駭人驚聞、甚至是有些荒誕的話。

李世民咂了咂：“這，這怎麼可能。”

“地里怎麼會平白多出來數倍的糧食。”

尹煊點點頭，慨了一聲：“是啊，土里怎麼可能會平白長出來數倍的糧食。”

李世民被嚇了一跳，松了口氣，他還以為尹煊真的有辦法能讓土地里多長出一些糧食出來。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

尹煊就接著說道：“可誰之前又能想到，區區沙子就能燒制琉璃，區區朱玉果就能讓風扇自。”

“如果連嘗試都不去嘗試的話，又怎麼能知道這條路走得通、還是走不通？”

幾個人愣住，皺著眉頭思考起來。

尹煊又慨著說道：“就是因為太聰明了，想著如何去本地解決這個問題...可本地去解決哪有那麼容易。”

李世民深思起來。

房玄齡倒是沒忍住開口問道：“所以店家的意思...是以農事為重？”

這種思想，倒是像農家的主張。

尹煊搖了搖頭：“并不只是農事、所有有創造力的行業，都應當適當地去鼓舞、去推。”

“讓人們樂于去研究這些東西，而不是迫于生計、不得不去研究這些東西。”

說著，尹煊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也有些無奈。

就如印刷而言，最早的雕版印刷，起源于唐，就尹煊所見所聞，這項技已經得到了一定的推廣。

可...相對簡單的“活字印刷”，得在四百多年后，才會被人發明出來。

而這項技...真正得到大規模的推廣、使用，甚至得在活字印刷被發明后的三百年的明朝，才得以大規模利用。

為什麼如此重要的一項技，卻如此明珠蒙塵？

很簡單。

一個詞、兩個字“無用”。

讀書是一件很奢侈的事，讀書人不在意自己讀的是雕版印刷的書、還是活字印刷的書，哪怕在貧困的家庭，幾十貫的書，砸鍋賣鐵總是要買來的。

書商不需要在意本，總會有人替他們買單。

活字印刷是比雕版印刷來的方便、簡潔、有用，可這個東西能填飽肚子嗎？能大庇天下寒士俱歡嗎？

不能。

所以無法安民利世的技，在他們的觀念里就是“無用”的。

而...這項技所帶來的影響——文字、思想的傳播、炸，繼而引發的一堆人對世界的思考、認知。

以及...間接催生出來的工業革命。

這些是注定失之臂。

“就是店家的研究的那些文學？”魏征冷不丁補了一句，“所以店家這一番說辭，不就正是在推廣你自己的學問了？”

尹煊毫不客氣地瞪了回去：“所以我就討厭你們這群當的，我就一平民，跟李老頭閑聊，紙上談兵、臆想一下家國大事，張口就來？”

“呸，我又不會去當，過一過癮都不行？”

魏征張了張，頭一回，他被懟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尹煊說的有道理嗎？

有。

可問題在于...聽他剛才那一番話的，是當今陛下、當今侍中、仆...

但這份，他又不好主說出來，只能憋著，憋到滿臉通紅，恨恨地盯著尹煊，依舊是半句話吐不出來。

李世民陷思考，開始琢磨起來。

隔壁桌，李淑開口，委屈地向尹煊求援，長孫溋在方程組上又出幺蛾子了，們倆半響解釋不通，只能讓尹煊過來開導長孫溋，順便開導一下自己。

懷貞坊外。

兩名唐人打扮，但又看得出來并非是唐人的男人，順著人流，緩緩踏懷貞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