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您覺得我應該怎麼辦？”周小三端坐在尹煊對面，稍顯得有些坐立不安，他是覺得，這個時候應該跪坐更正式一些，只是食肆里并沒有榻。

尹煊看著他，抬手著自己下。

他從沒經歷過這些事，沒辦法對周小三同。

但...這個時候和他所經歷的那個時代，最大的不同，是在于眼界的改變，這些事他雖然沒經歷過，但是見過，而且見過許多。

見過的豬多了，多多是能夠對豬指手劃腳的。

尹煊點了點桌子，輕聲說道：“你覺得...什麼使刀的人？什麼又做被用的刀？”

這是一個涉及到本的問題。

周小三頓了一下，思考起來，而后臉有些無奈，輕聲嘆了口氣：“像我這種替人跑來跑去，聽從命令的就是被用的刀。”

“而像是那些高高在上，坐在位上的老爺，大概就是使刀的人吧。”

尹煊道：“比如？”

周小三吐出一個職：“京兆尹。”

尹煊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京兆尹的確是高，居三品，位列三輔，京畿之地，權重不亞朝廷......”

“但，他頭上依舊是有吏部、是有左右仆。”

“于他們而言，京兆尹是用刀的人，還是一把刀呢？”

周小三愣住，眨著眼，有些茫然，尹煊的這一番話，把他心口的那子氣力給卸了下去。

尹煊又輕輕一笑，扣桌子，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你呀，有這種想法是好的，只是有些誤歧途了。”

“為用刀的人，和為一把刀，都只是一種相對狀態。”

“在你看來，你現在不過是縣令手中的一把刀，可在那些不良人、不良帥的眼中，你又何嘗不是一個用刀的人？”

周小三著下，有些遲疑：“大郎，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放平心態，不用那麼急躁？”

尹煊點了點頭：“是不用那麼急躁，但也不至于放平心態。”

周小三有些愣住，看著尹煊，目里滿是不解。

尹煊一抹桌子：“又回歸到了剛才的那個問題，什麼使刀的人，什麼又做被用的刀？”

周小三繃了自己的子，安靜地聽著。

尹煊接著說道：“在研究這個問題之前，得先弄清楚，兩者究竟有什麼區別。”

沒準備讓周小三給出這個回答，尹煊就自己說了下去：“其實他們之間的區別很簡單，使刀的人可以隨便揮刀，而被用的刀只能夠任由使刀的人揮。”

說到這，尹煊停頓，不由得笑了一下。

“這聽起來像是廢話。”

“那再說的本質一些，使刀的人可以自己制定規則，而被用的刀，只能在這個規則之下進行游戲。”

周小三眼里疑消去一些，但旋即又一陣疑涌了上來，他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但是什麼，他說不上來。

尹煊眼里微微一亮，語氣加重了一些：“這句話也可以這麼理解......能制定規則的人就是用刀的人，而無法制定規則，只能夠在別人制定的規則下游戲的人...就是被用的刀。”

人類在自己上冠以“道德”、“禮儀”、“律法”這些東西，可人類社會的本質，并不會因為這些東西而有什麼改變。

只不過...從拳腳相向、牙咬肘擊，這些原始、腥的方式，變了使用更文雅一些的方式。

周小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為什麼不試著去為自己制定規則的人呢？”尹煊瞥了一眼周小三，語氣凝重、若有所指。

周小三沒有含糊，直接站起，朝著尹煊作揖，腦袋低到腰下，展示了他非人的韌:“請大郎指教。”

尹煊看著他，笑著說道：“那群不良人更愿意聽你的命令，還是更愿意聽縣衙、府衙的命令？”

周小三沒有遲疑：“萬年縣及京兆府的不良人暫且不知，但長安縣的不良人更愿意聽某的命令。”

他倒是沒說假話。

疊被子、站姿、行進的訓練，的確是讓那群不良人苦不堪言，不過堅持下來之后，他們也得到了回報。

無論說是百姓，亦或是縣衙，都很喜歡他們的這種新風氣。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不良人們就和縣衙之間的關系緩和了起來，他們更多的是把這份功勞扣在了周小三上。

周小三做了什麼，他們看在眼里。

為縣尉，執行命令，和他們同吃同喝同住，諸多科目中，周小三幾乎門門都是第一，這也是為什麼這些不良人能在這些科目里堅持下來的理由。

周小三也這麼做的。

這也是為什麼長安縣、京兆府也施行過這種辦法，卻沒有功的理由。不良人們像狗子一樣的被馴養，但那群縣尉高高在上，喝酒、吃，看著他們無所作為。

尹煊又敲了一下桌子，角含著笑意：“所以，這不就是很明顯了？”

“讓那群不良人按照你的規矩，而不是按照縣衙的規矩...那無論你現在是縣尉，或者說以后會是什麼。”

“只要有他們在，那你不就一直都是揮刀的人了嗎？”

尹煊只說了一個大概，其他的容不甚詳細。

但周小三是個聰明人。

實際上在尹煊說出來“制定規則”這四個字之后，他就清楚了自己該怎麼去做，只是...這些話不能他自己領悟，得讓尹煊把他點醒。

這也是投名狀。

周小三應了下來，然后開口問道：“大郎，那我現在去應長安縣、京兆府的請求，訓練不良人...您覺得合適嗎？”

這是他猶豫的地方。

倒不是說他不知道這件事于他而言是一件好事，只是...他覺得這種事對于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來說，會不會有些逾越。

“為什麼會不合適？”尹煊反問了一句，他看著周小三，目里夾雜著某種說不清楚的意味，“你現在是。”

“是朝廷的八品，是了陛下眼的，是京畿之地的紅人......”

“你便是和不良人們走的再近，他們也只是你手里的刀。”

“你和那群同樣為的人，才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