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布的話落地有聲。

這四個人也沒一個懷疑周布的決心，他們很清楚，自己這個伍長是真能干出來這種事的，殺人而已...當年在戰場上，經他手決的逃兵就不知有多。

幾個漢子下服，開始理起葡萄。

釀酒對他們來說是大姑娘出嫁，頭一回的新鮮事。

也比他們想的要辛苦的多。

但越是辛苦，他們臉上的笑容也就越濃烈，得是踏踏實實做事，他們才能踏踏實實地把那一貫銅錢拿穩了。

二十八日那天，正好是雨水。

就如這個節氣一般，落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帶起一陣濛濛的水霧，整個長安城都像是被籠罩起來。

雨花落在屋檐、白墻上，就像是刷了一層油，又顯得更加通了一些，從水墨里印了出來。

李麗質和李淑一早就到了宅子里，兩人的侍在一旁撐起傘。們就和尹一起蹲在天井旁，聽著零碎的雨聲，順著屋檐，掛著珠簾，嘀嗒掉天井里，朵朵漣漪泛起，拇指大小的魚就一團、一團地跟著水花。

噗嗤——

尹毫不留地了過去，小魚驚，慌地逃竄著，尹就像是尋到什麼新奇玩，跟著它們，小掃來掃去。

李淑和李麗質吹著水面的浮萍，看著它們來去，小船兒一樣的搖擺著。

他們后的屋子里。

男人們布置著桌子，擺好桌椅板凳——和大唐人習慣不同，圓桌高凳，沒有分一個個席位。

家里不夠大，想要分席宴請，占地面積起碼要擴大三四倍。更主要的是，這對尹煊來說省事。

只要做三桌飯就行了，要是分席，銅鍋就得支十幾個過來。

先在同福食肆做好飯菜，差遣著高鐵把飯菜端過去，扣著海碗，用以保溫。

差不多到中午。

客人們就陸陸續續的過來。

周小三拎了兩只山、何姓男子拿了個自個祖父做的木雕，吳有道送來兩幅畫，一幅滿城盡帶黃金甲，另外一幅則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像是李世民他們，出手就闊氣了許多。

已經升遷至吏部侍郎的楊纂，送了一對和田玉獅子；魏征則是送了五副金首飾，步搖、簪子、發釵、鐲子等等......讓王氏看得滿臉歡笑。

著這些金燦燦的首飾，一邊看著李麗質和李淑的后腦袋，嘿嘿地笑得更燦爛了起來。

李淵送的東西，大概是這群人里最有分量的了。

送了一對鹿角似的紅珊瑚，還有一對瑪瑙鑲金的云紋玉璧。

這讓王氏對自己這個未來親家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出手闊綽得很，怪不得能養出來這麼知書達理的閨。

就是可惜，被尹帶壞了。

李世民出手也闊氣得很，給尹煊牽了一匹馬過來，油亮，便是在雨天里，都閃著陣陣澤。

說這是什麼大宛馬。

尹煊不懂馬，但對這俊俏的生喜歡得。

周布、周小三他們看得口水都掉下來了，小心翼翼地順著，棕馬打個響鼻，他們都心驚膽戰，生怕嚇著這匹馬。

李靖送了一把刀，寒料峭，只出鞘閃著的那一道刀，就把雨水劈開。

侯君集送來一幅象牙的酒。

出手最不同尋常的就是程咬金了，扛了一整頭牛過來，腥味還重得很，就是上午剛剛宰殺過的。

他剛一過來，李世民和魏征就死死地盯著他。

這也太...明目張膽了。

程咬金梗著脖子，不知是扛著牛導致的臉紅，還是什麼其他原因，總之理直氣壯的很：“今早我正愁該送店家什麼禮品，還沒想好，仆人就同我說，家里的牛又打架了。”

“一死一傷，我一琢磨，不如索就把死了的這頭牛送過來。”

尹和玖兒看得口水都落了下來。

李世民心很復雜：“程參軍家里牛不老實的很，怎能天天打架，看來我得給你請一個醫過去...”

打過年起，程咬金家的牛已經打了三回架，死了三頭，還有兩頭患了心病，郁結悶悶而死。

京兆尹都在朝堂上罵街了，這個月全長安就死了五頭牛，全他娘是程咬金家的！

程家上上下下才幾口人，就是把家仆全算上，一個人能吃得了五頭？

聽著這番話。

魏征、房玄齡、杜如晦、牛進達、李靖等人默默低下了頭。

那天罕見的，只有京兆尹罵了小半刻鐘，魏征一句話都沒。

“不用！”程咬金連忙搖頭，“咱家的牛，我能訓好。”

魏征語重心長：“回去和你家牛說一聲，別打架了，就算打架也別弄出牛命，天天也開心一些，別不就把自己氣死...”

“不然京兆...京兆里就有人要過去索命了。”

程咬金小啄米似地點頭。

心里倒是有些惋惜，看來家里的那一頭牛是不可能得郁癥了，就是真得了，至也得撐過這個月再死，還有三天，加油！能撐得過去。

進了屋子。

里面三大桌。

李世民他們這群人一桌，吳有道、周小三他們一桌，自家那些叔伯、王氏一桌。

看著這與眾不同的圓桌，讓李世民他們愣了一下。

不過也沒人怨尹煊失禮，況擺在這，只要一桌子菜和酒沒出問題就行。

李世民落座后，就笑著問道：“店家，今天的酒總不至于還限量了吧？”

尹煊笑著搖搖頭，走到桌子一角的酒缸旁，手一拽，把上面的布塞丟到一旁，一濃郁的酒香頓時涌了出來。

排山倒海地撲向每個人的鼻子。

“管夠！”尹煊抬手敲了敲，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音，這代表著里面的酒水充足得很，“這一壇子不夠，還有一壇。”

十斤的高度數白蘭地，就不信灌不醉這群人。

高鐵正準備走過來盛酒，尹煊一揮手，示意他坐下去。今天的高鐵是客人，哪有讓客人自己手打酒的事。

高鐵有些拘束地坐回去。

在食肆里幫襯的三個人里，也就只有他收到了邀請，像是那明月樓廚子，或是易辛，今天都得到了一個假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