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承乾終于放下筷子。

盤子里就只剩下被挑揀得干干凈凈、幾乎是完整的兩條魚骨，手旁一堆疊起來的半明的魚翅。

一碟子片得薄薄的羊，也都被涮完。

火鍋里只剩一層淺淺的湯底，還在咕嚕咕嚕地冒著泡，隨著火鍋上桌一同填進去的炭火都還沒燒完。

李承乾了自己的肚子。

向后一躺，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覺，他就把滿桌子菜吃完，這讓他多多有些撐——高鐵的預估是正確的，這些菜正好填滿了李承乾的肚子。

品味了好一會菜肴的余味。

李承乾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抬手一拍腦袋，在頭上的梅花一抖，落到了他的懷里。

壞了！

忘了自己過來的正事。

他抬起頭，往李麗質們桌上瞥了一眼，尹煊不見了蹤影，只有去后院的簾布還微微晃。

就在剛才，尹煊余瞥到李承乾吃完，就立馬起去了后院。

聽到牛了起來，得快些過去，不然要是兩頭牛打起來，一死一傷，自己就只能含淚吃牛了。

李承乾嘆了口氣，飯菜吃完，只剩下半玉米沒有啃完，他也沒繼續留下來的理由。和自己那兩個妹妹寒暄？

又不，打出生下來，就沒說過幾句話。

李承乾不舍地拎著半玉米，三步一回頭，走出同福食肆。

片刻之后，尹煊從簾布后面探出腦袋，看李承乾的那張桌子都已經被高鐵收拾干凈，他這才松了口氣，從后院走了出來。

“正哥哥，你這是怎麼了？”李淑嘟著，好奇地問了一句，從剛才開始，就發現了尹煊有些不對勁，很奇怪。

他從來都沒和姐姐那麼親近過！

尹煊落座下來，了額頭的冷汗：“你們不覺得剛才來的那個男人很奇怪嗎？”

剛才來的那個男人？

李淑和李麗質對視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尹煊會給出這種評價。

“那是我們大兄。”李麗質沉默了一小會，從里吐出來這麼一句話。

大兄？

太子李承乾？

尹煊心里一，一拍自己的大，一臉恍然之。果然自己心里的直覺是正確的，那個男人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他對李承乾的印象很深。

他以前其中的一位前友寫過一篇李承乾和稱心的小說，還著他看完，寫了一篇六百字的觀后言，打那以后，他對李承乾這個名字都有些過敏。

李麗質瞥了尹煊一眼，不聲看了看兩人之間的距離，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輕輕哼了一聲，繼續埋頭寫著卷子。

剛才尹煊那樣，讓有些心不在焉，連題目都還沒讀懂——雖然說，平日里都不一定能讀懂題目就是了。

什麼立幾何、什麼三角函數。

們以為方程組、幾何就已經是算數的極限了。

但和立幾何、三角函數相比，那些都是小兒科的玩意。就這，尹煊還特別燦爛地和們說，等們掌握了這些預科的東西之后，就可以帶們學習一下算數的基礎——微積分了。

嗯......

這讓們有些絕，原來讓自己這麼痛苦的東西，在正哥哥的眼里，竟然連算數的基礎都算不上嗎？

風雪越來越大。

春節也越發的近，家家戶戶都置辦起了年貨，看著自家的院子，尹煊一拍腦袋，糟糕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忘了腌制咸、臘腸了。

臘味是構筑年味重要的一個環節。

算了算了，等開春或是來年吧。

邑安坊，偏南的一家小院里。

屋子里點著一盆炭火，放在正讀書的男孩腳下，剩下的一大家子人，都在床上。

冬天...是最痛苦的一個季節了。

“你那妹妹最近怎麼樣了？”就在這麼沉默之間，婦人緩緩開口，瞥了一眼床榻上躺著的老人，小聲開口問道。

男人擺擺手：“你問作甚。”

婦人抬起手，狠狠了一下：“你這個憨貨，你那妹妹要是還在長安，咱不還得走訪家，送一些禮貨過去。”

“這不又是一筆開支！”

“你那妹妹能給咱家什麼回禮嗎？”

男人不屑一顧，搖了搖頭：“不去就是了......”

“你瞧瞧你說的都是什麼話！”婦人稍微拔高了一些聲音，又很快了下去，“你這麼做，把咱兒子放在什麼境地上去了。”

“讀書人最看重的是什麼，那是禮法。”

“咱家要是不去走、拜訪，那是要被脊梁骨的，我們都無所謂，咱兒子呢？”

“你是想咱兒子也被脊梁骨？我聽說以后要是想當，對這些看得可重了。”

男人頓了一下，皺起眉頭：“你說的也是，不過咱家跟家也不來往，又是住在懷貞坊，一來一去遠得很。”

“我哪知道現在還在不在長安城里。”

婦人皺起眉頭，驚醒起來：“你是說家現在住在懷貞坊？”這個坊市的名字，讓想起來近日來盛傳的風言風語。

男人點點頭。

婦人心里咯噔一下：“我記得你那妹妹是做食肆的，家的食肆什麼？”

男人思考了一會，遲疑著開口回道：“好像是什麼同福食肆？”

“我也記得不太清了。”

婦人憋不住自己的聲音，嚷了一嗓子：“同福食肆？”

男人不悅地擺擺手：“干嘛這麼大嗓門，兒子還在看書哩，同福食肆怎麼了？”

“你確定是這個名字？”婦人臉憋的有些紅。

男人重重點頭：“對，我確定就是這個名字，咋了？”

婦人的手有些哆嗦，聲音也抖起來：“同福食肆，那可是同福食肆，你天天忙工你不知道，現在這個懷貞坊的同福食肆可有名哩！”

“那可是個大買賣，我聽人說，同福食肆一個月就能掙到十多貫銅錢！”

男人也有些心梗，呼吸急促起來：“你說什麼，一個月能掙到十多貫？”

婦人點頭：“那可是聽陳家的小媳婦說的，你知道那個陳家吧，雖然是個商賈，可打聽消息總不會出錯......”

男人有些不敢相信：“不可能吧，上次還向我家借錢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