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生了!”
隨著穩婆一聲激的歡呼聲,“啪”的一聲響後,便是小嬰兒洪亮的哭喊聲。
產房外的庭院裏,韓淮君、韓綺霞、原玉怡等人都在張地等待著,渾繃地盯著產房的門,心懸在了半空中。
“吱”的一聲,門總算打開了。
穩婆麵僵地出來報喜道:“將軍,是位千金。母平安。”穩婆心裏懷疑今日怕是得不了什麽好賞賜了,這韓老爺、韓夫人都三十幾歲的人方才得了這麽一個兒……
想著,穩婆忍不住飛快地看了韓將軍後的一個藍年一眼,那年看來十四五歲,相貌俊朗,隻是那高高的鼻梁、深深的眼窩,還有略顯卷曲的褐頭發無一不暗示了他上另一半的異族統……聽說這是韓將軍和韓夫人十幾年前收養的養子,名韓惟鈞。
哎——
穩婆在心裏沉重地歎氣,這韓夫人要是自己能生兒子,誰又想收養別人的孩子呢?!
相比之下,庭院中的其他人卻是如釋重負,懸著的心方才落了下來。
蔣逸希的年齡不小了,如今都三十五了,這一胎自懷上後就是險得很,頭三月一直臥床,之後又孕吐得厲害,整個孕期,蔣逸希消瘦了一大圈,讓眾人都是擔憂不已……今日淩晨發,到現在近黃昏,總算是誕下了孩兒,有驚無險。
“老天保佑!”韓綺霞欣喜地合掌拜了拜,然後喜不自勝地恭喜韓淮君,“大哥,太好了!”說著,又看向了韓惟鈞,“鈞哥兒,你以後就是哥哥了,可要好好護妹妹。”
韓惟鈞應聲的同時,臉上出帶著幾分靦腆的笑容,深褐的眼眸在夕的餘暉下熠熠生輝。
看著府裏的大姑竟然是這副歡喜的表現,穩婆有些傻眼了,接著,就看傅雲鶴、原玉怡他們也都圍了過來紛紛恭喜韓淮君父子倆。
庭院裏,原本抑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快起來,眾人臉上皆是喜氣洋洋。
韓淮君欣喜若狂,笑容有些傻乎乎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他當爹了,他和希兒有兒了!
他高興得差點忘了打賞穩婆,等走到門檻前,又忽然回頭對著青依說了一個“賞”字,話音未落,已經急匆匆地進屋去看他的妻了。
青依連忙賞了穩婆一個大大的紅封,穩婆千恩萬謝地退下了,沒想到這韓將軍得了千金竟然比人家得了大胖小子還要高興。
之後,韓綺霞又急忙派人去宮裏報喜,整個韓府都洋溢著喜氣洋洋的氣氛……
等筋疲力盡的蔣逸希醒轉過來時,天已經暗了下來,的臉有些慘白,著濃濃的疲憊。
“孩子呢?”
第一個念頭就是問起兒。生下孩子後,聽到穩婆說兒康健,心下一鬆,就疲累得昏睡了過去,直到此刻才醒了過來。
試圖起,但子一,就覺四肢酸痛不已,就像渾散了架似的。
“在這裏。”韓淮君一直坐在榻邊的一把圈椅上,看著小床上那裹著繈褓的小小嬰睡得正香甜。
見蔣逸希醒來,韓淮君趕忙過去,親自扶著坐了起來。
他本就不敢抱他們的兒,就怕自己的力道沒個輕重,示意娘把大紅繈褓抱給了蔣逸希。
蔣逸希在娘的提點下小心翼翼地抱著繈褓,目癡癡地看著繈褓中的小寶貝。
小小的嬰隻有五斤一兩,小弱得不可思議。
的臉頰紅彤彤的,皺的,頭發稀疏得很,看著並不好看,但是在初為人父人母的韓淮君和蔣逸希眼裏,他們的兒好看得不可思議。
對他們而言,是一個奇跡!
夫妻倆都是靜靜地看著嬰,看著的小翕了翕,看著的睫微,看著偶爾皺皺小鼻子……
小嬰兒每一個細小的表變化都引來二人心中陣陣歎息,就像是著了魔一樣。
不知不覺中,蔣逸希的眼前浮現一層朦朧的薄霧,眼眶微紅,子幾不可察地輕著……
韓淮君就坐在蔣逸希旁,立刻發現了,張地以指尖拭去眼角的淚花,問道:“希兒,你可是哪裏不舒服?我這就命人去請大夫……”
“我沒事。”蔣逸希急忙住了他,笑了,笑容溫潤恬靜,“我隻是高興!”高興他們有了一個寶貝兒!
在當年應蘭行宮的疫癥後,南宮玥就說以後子嗣艱難,如今已經三十五歲了,對於子嗣,早已經看開,卻沒想到蒙上天垂憐,竟然還能有一個與韓淮君的骨!
他們的兒是一個奇跡,一個蔣逸希曾經想也不敢的奇跡!
直到此刻,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已經站起的韓淮君又坐了回去,也笑了,讓他原本帶著幾分冷的五和了不。
是啊,他們終於有他們的孩子了!
以後他們會寵,教,疼,陪著一點點地長大……
夫妻倆相視一笑,這時,一陣人的香氣傳來,青依捧著一碗鴿湯來了,伺候蔣逸希喝了湯後,方才退了下去,把這方小小的室留給他們一家三口。
韓淮君笑地從一旁拿起了一張絹紙,道:“希兒,剛才我給我們的兒想了幾個名字,可是都覺得不夠好,你來看看……”
蔣逸希懷孕時,他們隻盼著孩子能平安生下來,也沒多想,如今兒呱呱落地,韓淮君才驟然想到,他們還沒給兒取名字呢。
那張薄薄的絹紙上已經寫了幾十個名字,大部分又被劃去了,留下的幾個是:繹心,舒,洵,朝雨,芃芃,皎皎……
每一個名字都是韓淮君對兒最好的期待與祝福。
蔣逸希看著絹紙上的名字也為難了,裏輕聲念道:“韓繹心,韓舒,韓洵,韓朝雨……”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了好一會兒,卻還是沒選出一個好名字,夜越來越深了,睡在娘親邊的小嬰忽然嚎啕大哭起來……
屋子裏,一下子就陷了一陣兵荒馬中。
育兒瑣碎,一個月彈指間就過去了,他們家的小姑娘氣得很,這段日子養下來,白胖圓潤了一圈,卻也把父母和屋子裏服侍得人折騰得許久都沒睡好。
不過,韓淮君和蔣逸希都是甘之若飴,欣喜地看著他們家的小姑娘一日日地變化越來越大。
這一日下午,蔣逸希趁著兒睡下了,正打算補個午覺,可是還未及寬,青依就來稟說,工部左侍郎家的鍾夫人來了。
這鍾夫人事先並未往府中遞帖子,如此貿然登門可說是有些失禮了。
但稟著來者是客,蔣逸希就令人把鍾夫人迎到了小花廳中,鍾夫人約莫四十來歲,形略顯圓潤,看來慈眉善目的。
兩人其實並不相,隻是偶爾在別府的宴會中遇上過幾次而已。
稍微寒暄了幾句後,蔣逸希就直接道:“不知道鍾夫人今日臨寒舍,可是有什麽指教?”
“指教不敢當。”鍾夫人笑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盅,“蔣妹妹,容我托大,喚你一聲妹妹,我這次來也是想與妹妹說幾句心底話……”
蔣逸希氣定神閑地飲著茶,也不接的話,等自己往下說。
鍾夫人接著道:“蔣妹妹,你家將軍早過幾年也到不之年了,你是不是也該打算一下了呢?早點為將軍納個良妾,誕下麟兒,才能為韓家延續香火啊。”
鍾夫人目灼灼地看著蔣逸希,努力抑著心頭的期待。娘家有個侄,因為前頭定親的未婚夫病故了,拖到十七歲還未出嫁,若是能與韓將軍為良妾,將來母以子貴也未嚐不好。這韓夫人才剛生了兒,都這把年紀了,以後恐怕是再也生不出來了!
因此,韓家的滿月宴才剛過去,鍾夫人知道蔣逸希出了月子,就急匆匆地上門了,想著這個時候提正好,也免得被別人家搶先了!
蔣逸希慢悠悠地放下了茶盅,眸中雲淡風輕。
這種類似的相勸,蔣逸希也不是第一次聽到了,這些年來,像鍾夫人這般上門來給送良妾、平妻的也早就超過一雙手了,也就十月懷胎的那段時間消停了……也知道不夫人都在背地裏說善妒,說容不下人,說若非仗著皇後娘娘與親厚,恐怕韓將軍早就休妻雲雲。
不過蔣逸希並不在意,早在當年決心嫁給韓淮君的時候,便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局麵……
隻要韓淮局不在意,又有什麽好在意的,再說了……
蔣逸希眉頭微蹙,故意不悅地說道:“鍾夫人,我和將軍膝下有兒有,不知夫人何以出此言?!”
鍾夫人噎了一下,當然也知道韓淮君和蔣逸希膝下還有一個過繼的養子,說是從韓淮君的堂弟那裏過繼來的,可是,那不過是個混的雜種而已,而且明麵上說是過繼的,說不準就是韓淮君當年在西夜有了外室,是外室生下的野種也不好說!
也就是韓夫人傻,或者說,因為無子以致氣弱,不得不接一個外室子。
“蔣妹妹,我是不忍心啊……你可是韓將軍的結發妻子,難道你要眼睜睜地看著這偌大的產業留給……”留給別的人的孩子?!
“夠了!”
這次鍾夫人沒機會把話說完,就聽廳外傳來一聲不悅的冷斥。
鍾夫人循聲看去,這才注意到廳堂的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兩個男子,一個三十餘歲,威儀拔,而另一個則是正值舞勺之年的年。
正是韓淮君和韓惟鈞父子倆。
鍾夫人的臉頓時有些僵,暗自慶幸剛才剩下的話還沒機會說出口,否則那場麵可就更尷尬了。
韓淮君冷聲道:“鍾夫人,本將軍膝下兒雙全!不擾夫人費心!”說著,他不客氣地對著一旁的管事嬤嬤吩咐道,“以後別什麽人找上門,都往夫人跟前帶!”
韓淮君這話已經是當麵打臉了,鍾夫人臉上一片鐵青,惱怒道:“韓將軍,你這說得什麽話,我這也是一片好意!”
“鍾夫人,你該慶幸本將軍不打人!”韓淮君的目更冷了,如利箭一般了過去。
鍾夫人嚇得臉一白,這時,管事嬤嬤走到跟前,不客氣地手做請狀,“鍾夫人,請。”
鍾夫人慌慌張張地走了,韓淮君大步進了小花廳,而韓惟鈞卻留在了廳外,目送鍾夫人遠去,眸中怒意翻滾,卻什麽也沒有說。
府外多的是閑言碎語,就算他對鍾夫人說再多,也堵不住外麵的悠悠眾口。
世人愚昧。
從小,他就知道養父養母很恩,哪怕養母子嗣艱難,哪怕養母芳華漸去,可是在養父心裏,隻有養母一人。
他們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有真!
他們讓他知道這世上終究有善報,雖然等了這麽年,但他們終究有了脈的延續,有了妹妹!
是男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妹妹是養父養母的骨!
想著妹妹可的容,韓惟鈞的心又漸漸地平靜了下來,臉上有了笑意。
真好啊,有父有母有妹,這才是家!
王都的一切對他而言,早仿佛是前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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