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再三思量,都沒有讓楊幺兒前往永安宮。

正如那宮人來報時所，這宮裏死個人，可大可的事。死人沒什麽稀奇，但隻怕死的這人背後有什麽。

太後的手段下作起來，素來是不要臉不要皮的，劉嬤嬤又哪裏舍得，瞧著皇後娘娘這樣的，去這麽個沒臉沒皮手段下作的呢？沾上零星半點的汙跡,都是要人心疼的。

“娘娘今個兒不去玩雪了嗎？”

劉嬤嬤一句話,便勾走了楊幺兒的注意。

點了頭,道：“去。”

劉嬤嬤笑道：“養心殿外這會兒應當積起厚厚的雪了,娘娘今日定能玩個痛快了。”

楊幺兒點頭,眼底閃爍著零星的點點華。

蓮桂、春紗服侍著換了一厚裳，又披上大氅，然後便一塊兒朝著養心殿去了。

而此時養心殿外,也的確堆砌起了厚厚一層雪,積雪幾乎將養心殿四周都鋪上了，走上去，便如同陷了的雪白毯子裏。

幾個大臣相扶到養心殿麵聖時，還險些摔了跤。

“這養心殿外竟無宮人掃去積雪，宮中務素來由永安宮掌於手，卻連這等事都不曾上心！這,這都是何意？傳出去何統！”

話完,那大臣又摔了一跤,正麵朝下，吃了一的雪。

“永安宮著實荒唐……”

“宮中勿議……”

“怎能不議？我等便應當直言陳諫！”

“永安宮為皇上的母親，應當有慈母的姿態。如今卻連這樣的事，都懶於管理，致使養心殿上下積雪滿布……這讓皇上焉能麵上有？”

“唉，隻怕正是自那頭來的下馬威呢。皇上方才登基，永安宮便如此……實是欺人太甚也！”

幾個大臣一路著，一路摔跤，等摔到西暖閣門外的時候，腳都不利索了，心底對永安宮的怨憤不滿也更是升到了頂點。

他們幾個與孔那等老狐貍又有不同。

他們都是朝中言，有那聲名遠播的，也有兩個並不大出名的。今日前來，本就是為就程家之事，向新帝陳諫言。靠著這時候表忠心，以博個好名聲。

這下見了滿積雪，自然更是滿腹怨憤，恨不能立即寫書上奏斥責，再告知以滿朝大臣……

他們不能直接罵皇帝的母親，於是便在進門痛斥了程家後，便拐彎兒罵上了李家。

李家如今因著與柳家的糾紛，聲名到底是有了損傷。眾人也就是此時方才知曉，李家的名聲倒也並非無懈可擊，若是尋跡而上，未必沒有推倒李家這棵大樹的可能。

誰不想做這個豪萬丈，撕下李家真麵目，來推倒李家的人呢？

從前是李家名盛，無人敢輕易，怕一舉扳不倒東陵李家，反倒為自己惹來禍患。如今他們倒是不怕了。

等將李家罵了個痛快，這些人便也不多留了。

什麽諫言皇上選秀納妃的話都顧不上了。

他們急著回家陳書，一一錄下永安宮不端行為，再報到上頭，讓朝廷的幾位肱骨老臣，去做這個先鋒。

而太後此時，還且不知自個兒又背了一口黑鍋上。

口微微起伏著，難心頭的怒氣。

“皇上同皇後都不便前來？”問。

這會兒更氣的是蕭正廷，倒還盼著蕭弋過來了。

可誰知道，皇上皇後，誰都不給臉麵。永安宮出了事，他們連表麵功夫都不做，毫沒有為永安宮擔憂的意思。

一個太監笑道：“太後娘娘，皇上不大好，您是知曉的。就怕過來衝了氣，若是害得皇上又病一場，那個侍衛就算是拖出來鞭，那也難抵罪責啊！”

旁邊的宮也笑著道：“今兒也著實不巧，永安宮的消息傳過去時，娘娘便到養心殿去侍奉皇上了。不過到底是放心不下太後娘娘這邊，便派了奴婢幾個前來，瞧一瞧是怎麽回事，安一安太後娘娘的心。”

個個都是牙尖利！

裏得倒是漂亮！

太後一口哽在了頭，心，這哪兒安的心呢？

這分明是讓不得安心！

“既然瞧過了，哀家這裏倒也沒什麽大礙，爾等便回去複命吧。”

太監卻沒步子，他道：“這死了個侍衛，事大不大，不。皇上與太後貴不得這樣的驚。到底還是要先將人抓住了，奴婢再回去複命才好。”

“這哪有眼下便能揪出結果的？”太後怒道。氣得手指都微微抖了。先是蕭正廷，而後是蕭弋……慢慢發覺，這永安宮似乎不的掌控了。一寒意，釘在了的背後。怎能不抖？

現在就想趕打發了這些人，然後關起門來，好好將永安宮的鬼，捉個幹淨！

不然，恐怕寢食都難安！

太監歎了口氣，道：“敢問太後，首何在？是因何故而亡？”

太後又氣又急，腦子裏更不知不覺籠上了一層恐懼，平日裏就全靠威勢來震懾人，這會兒太監不懼威勢，開口又有條有理，太後一下子竟是失了方寸，勉勉強強才將人應付過去。

等送走了養心殿與坤寧宮的人，太後背後已經出了一層冷汗，更覺得疲力竭，頭昏腦漲。

轉頭問：“越王呢？”

“越王抱恙，是前日進宮上大雪，正巧染了風寒……不便進宮。”

太後冷笑一聲：“他倒好，做下事來，便躲著了。如今他都敢拿哀家的主意了！好，好，好！”環視一圈兒殿眾人。如今永安宮的所有宮人、侍衛，都已經在殿中了。

往日這般陣勢，太後隻會覺得不出的得意。

這些人都是的耳目舌，向來聽的話，連皇帝也毫不畏懼。有了這個底子，太後自然也過得隨心所，想要責罰誰便責罰誰，想要扣下皇帝的什麽東西，便能扣下。

可現如今，這些人隻覺得背後發寒……因為一眼過去，竟分不清誰是有二心的……

這些個人在的眼底，似乎都變得有了嫌疑。

太後著茶杯的手再度微微抖起來。

厲聲道：“！你們中誰是越王安在宮中的眼線？”

一時間，殿中人皆麵惶，誰都沒有開口。

“今日不，來日若是讓哀家發現了，必然要皮拆骨！死無全！還要連累家人！”太後又是一聲厲喝。

“……”殿中卻依舊一片靜寂。

“你們不，便以為哀家查不到了嗎？”

一個宮當先跪了下來，淒聲道：“奴婢對太後絕無二心。”

於是其他人也才跟著跪了一地，同聲了這樣一句話：“奴婢對太後絕無二心。”

太後並不覺得，反而隻覺得頭皮發麻。

一直以來，順風順水。

那些個宮妃不及寵，隻消使些防不勝防的手段，便可輕易將們除去。可眼下……竟無從下手。

皇宮大半已經都被皇帝拿在手裏了，要想像從前一樣，隨意打殺宮人，再挑選換上更忠心的宮人，是極難做到了。

如今這些人，便是從前依仗的底子。眼下又如何下手？

太後覺得頭疼得厲害。

腦子也暈得厲害。

覺到了極濃重的惶恐。

越王……他待如何？

蕭正廷是養病，便當真在府中養病，閉門不出。

他倚靠在床榻邊，手裏著一本書。但他沒有看書，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竟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暢痛快。

他私底下做了再多的事，都是從不會放到明麵上來的。

可那也代表著，他要一直裝下去，旁人的輕視辱，都要吞進去。

方到如今……

到底是不願再忍了。

也好。

如此一招，讓太後不再著眼於新後，也讓能學聰明些，日後別再做些犯蠢拖後的事。

……

養心殿。

趙公公這會兒正躬著腰，低聲與蕭弋著一樁事。

“這李吉倒也是個伶俐人，李家在那邊置了座新宅，是人所托，便將楊家三人遷進去了。臨了，又給了他們一匣子金銀珠寶……楊家子蠢笨愚鈍，正險險要被趕出學堂了。有了這筆錢，倒也可以再請老師了。”

蕭弋淡淡應了聲：“嗯。”

趙公公遲疑地頓了頓，道：“此事可要與娘娘聽？一會兒娘娘也該要過來了。”

蕭弋收筆：“不必了。”

趙公公揣不皇上的用意，但還是應了聲：“是。”

這廂方才剛完話，蓮桂便來求見了。

“奴婢見過皇上。”蓮桂先請了安，而後才道：“娘娘已經在外頭玩兒雪了，一時顧不得進門來了。”

蕭弋看著，沒開口。

蓮桂又往下道：“不過娘娘倒是有話要奴婢講給皇上聽的。”

蕭弋合起了麵前的奏折。

蓮桂上前兩步，將臨出門前，劉嬤嬤同的話，都傳與了皇上聽。

“想出宮？”蕭弋麵上神淡漠，倒是讓人瞧不出喜怒變化。

蓮桂點了下頭。

蕭弋沒話。

蓮桂便知趣地退了出去。

蕭弋勾手邊的筆，這才道：“去備車馬。”

他想起了先前聽見的那寥寥幾句話。

“這裏，死過人？很多人？”

“是呀。”

“宮外的地方也死人？”

“娘娘楊宅？”

“楊宅不曾死過什麽人。”

“帶皇上一起，去楊宅住。”

“他怕鬼。”

不是想出宮嗎？

那便一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