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制卡師協會剛下達了最新通知,所有在籍學生,都必須在今明兩天背會《正氣歌》,背好的,來我這兒一個一個過。”
雖是借韓之力寫完的《正氣歌》,可這傳奇制卡師的神降臨,還是讓紀年頗力。
因此,當他撐著土牆、緩緩起,腦中還是一片眩暈,耳邊響起Bi——的嗡鳴音,其中夾雜著上課鈴、學生跑鬧與老師拍桌子的喧鬧聲音。
正當他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耳邊又響起了某-邊主播的夾子音: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哎呀,謝謝哥哥的嘉年華。再和家人們說下,單天打賞破百萬,就會去怪談公寓直播唱《正氣歌》啦,有條件的哥哥們可以支持一下啊。”
接著,又是一片虛影降臨,教室影影綽綽,幾人正聚在一起,聊些什麼,聲音異常悉:
“泰山之巔萬人齊誦《正氣歌》……全哥,年哥不是同城熱搜第一了,咱用不用買個幾百萬的熱度,支持一波?”
“不用了,長城和《正氣歌》……我老爹說,多半是咱自家的。你們要是想支持年哥,可以在桃源建長城的時候,以他的名義,送點資、捐點款什麼的,我看這熱搜都起來了,不差咱這一把火……”
“嘿,任王,別躲啊,跟姐說說,你們九泉的人在這兒聊什麼呢……
誒,你說,這長城和《正氣歌》不會是年哥弄的吧?這都是日積月累磨出來的好玩意兒,要是有,誰也不會憋著,早在兩三年前就該拿出來了,能拖到現在,多半是新人弄的……
誒,你們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啊,要不信,自己回去琢磨琢磨。
都不說別的,這長城總工有那麼多大人保著,但凡有個鉑金修爲,也該明正大地在人前走走,以示九州底蘊深厚,題字這麼大的事都揹著人,也太不合理了。
我覺得……”
“別覺得了。餘安然,帶好你的人,別整天胡思想了。年哥這人最低調了,他要知道,你在背後胡吹大氣,給他編排一堆不靠譜的份,憑白引人注意,高低‘安排’你。”
“我這不覺得,咱都不是外人嘛,等我和年哥在一起,你們就得喊我嫂子了,嘿嘿。”
“別異想天開了,年哥那麼高風亮節的人,能看上你那兩個臭子兒?他早就跟我們說了,金錢在他眼裡,與糞土無異!”
“橘子說得對!別想拿糞土腐蝕年哥!你這是對他人格的侮辱!”
“誰?誰在背後造我的謠?”紀年努力睜開眼睛,正趕上太撞破雲層,金普照、驅散幻影,就見不遠裡三層外三層都是車流人影。
“長城題字的事不知道被誰發到了網上,給了很大流量……孩子,你火了。”
東叔以神力傳音,半是無奈半是無力:“越來越多的視線投到了這裡,抓時間做你想做的事,校長還能幫你頂一會兒。”
紀年聞言,將目投向人羣,此刻,正有無數黑線如花枝般蔓延,爬滿那張蒼老而瘦削的臉。
擡頭便見,天頂“黑雲”蓋,那是麻麻的北疆無人機與南域掘者蜂羣!
與之相對的,是怪樹橫生、花草茂的山巔,即長城第一關。
也不知是哪位大人發力,周遭一帶涌進了數不盡的,閃燈此起彼伏,映得此亮如白晝。
紀年一人立在關前,也是十萬青山的制高點,天下地上都是“雲”,黑雲城城摧。
這黑的人羣車流,就好似一頭飢腸轆轆的惡,要將他吞腹中。
紀年掃視一週,將那一張張臉以及緒各異的目神收眼中。
有欣賞、有崇拜、有期待、有複雜、有不服,當然,也不了嫉妒。
數不盡的議論織一,便如海洶涌,似要將他捲其中。
“藏頭尾之輩,也配做長城總工?”
“他不配你配?但凡有點眼力,也該知道《正氣歌》的意義,這是不亞於一次防牌的驚世之作!此詩問世,四大鬼城的百姓都要給他立長生牌位!東瀛那邪祟橫行的鬼眷之地,說不定都要奉他爲神。你敢說他不配?”
“也是個沽名釣譽之輩。保境安民有城防軍,用得著他救那些平頭百姓?”
“這長城吹得,今天一看,就是個普通奇觀,還說什麼能改變九州乃至藍星的戰略防格局……真要有那麼多資源投進去,爲什麼不擴-編鎮淵軍?”
“長城事涉機,你倆是哪蔥,聯盟和大九……聯盟做事,還得知會你?信不著長城,就滾出東土!”
“別嘮了,聽聽他要說些什麼。”
眼見這一黑袍的長城總工尋了個位置坐定,在場記者和自趕忙扛起長槍短炮,一通拍照,打、收音都有專業設備,城牆兩邊滿了全機械智能卡靈——這些小玩意兒仍在測試階段。
因此,紀年耳中滿是咔咔嗡鳴。
可當清了清嗓子,準備發言,場面登時一片寂靜。
手書《正氣歌》讓他的目堅定,且不論他本是個怎樣的人,有傳奇制卡師韓的修爲、青山學生的浩然氣以及零零碎碎的信仰之力加,通正氣也被疊加至心懷邪祟之輩目不能視的層級。
當他在心底背詩,更有慶雲電凝在眼底,周遭之人多不敢與他對視,他的腰桿也逐漸直,浩然正氣滌盪通,脣翕,似東風乍起、拂過人心,著令人心折的魔力。
“諸位,似乎很好奇我的份?”
沒等衆人回答,他又開始自言自語:“也是,寫出《正氣歌》的人總不該是藏頭尾之輩。”
他一邊說,一邊沿著青石壘就的臺階,慢慢走到關頂,俯瞰著紅塵衆生,中慢慢激盪起一豪氣。
雄心自。
他記得有一著名作家曾說過:“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地去走你的夜路。”
老實說,他不是一個喜歡被曝的人。
雖說大多場合,著頭皮上,也不至於怯場,可多年積累的求生智慧,總是驅使他像刺蝟一樣進自以爲安全的角落裡。
隨著浩然正氣的金鋪滿天地,數不盡的話語涌進耳裡,他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很多時候,他自認爲高明的慫狗生存之道,在有心人眼裡,無異於鴕鳥將頭扎進了沙裡,蓋彌彰,多此一舉。
正應了那句民間俗語:顧頭不顧腚。
不管是長城打造、故事徵集,還是長城題字與【關】的設計,都不是低調就能藏住份的事。
恰恰相反,他越是藏頭尾,人們就越是好奇他的份。
衆所周知,被戲稱爲“坡腳巨人”的聯盟早就了篩子,很多時候,大九州和融合派獲取信息,甚至比地方協會和鎮淵軍還要及時。
紀年是個很聰明的人,很多時候以己度人,便能看破大多鬼蜮人心。
很多事,他都是看破了,但不說。
單說長城獲準一事,校長在青山一帶是很有影響力,卻也達不到影響整佈局的層級。
“要沒猜錯的話,長城獲準一事,主要還是淵叔背後的大九州發力。”
想到這裡,紀年不由深吸一口氣。
時至今日,他也不知公佈長城“創意”於自己而言是不是一件好事。
總之,他不後悔。
天塌了,所有人都要死。
他就是掌握著再多的神話知識,也無用武之地。
現實講究邏輯,紅塵滾滾、世事變遷,何時隨心?
九州時局已發展到這兒,不容他小家子氣。
想到這裡,紀年不由“呵呵”輕笑了聲,頗心通明。
從始至終,他都想岔了事,總將長城看作終將貫穿自己整個職業生涯的里程碑“創意”。
可實際上,長城只能說是最頂級“傳說級”創意,還算不上神話級創意,縱稱九州脊骨,也不是至高唯一。
他還有更遠的路要走、更強的神要請、更大的奇觀要築,長城只是第一階段的“畢業設計”,也只是主防的工事。
等他突破黃金,乃至鉑金級,還有進一步的創意來震撼天地。
“小了,格局又小了。”
紀年笑了笑。
仔細想想,他又犯了“篤信假設”的錯誤。
總覺得,長城在他“老家”意義深重,落地九州,也能舉世震驚,億萬百姓皆俯首。
可借用某路人的評判,就目前而言,長城就是一普通奇觀,唯有抵至萬里,方能稱爲超大奇觀。
當前就如東叔,影響力僅限東土,《正氣歌》借網絡蔓延,也只是影響文系卡師、四大鬼城以及東瀛,在這個娛樂至死的後卡聯網時代,再是名著,也很難留在人們心中。
轉瞬即逝,便如流星。
記憶點和生命力尚不及惡搞當紅小生的鬼畜梗。
放眼當世,也就他這個深知長城與《正氣歌》意義的“異界來客”,絕對重視這兩者。
當然,也會有一小撮眼深遠的高人爲此付出心。
可除了他們,絕大部分人還是更關心他這個“創作人”本。
他是世家還是平民?出自北地還是南域、東土還是西極?男老、高矮胖瘦,長的好嗎?
這纔是世人真正關心的事。
換句話說,他就是曝份,也頂多一網紅。
該重視他的大人早就重視了,想暗害的邪祟之輩早就派人了,其餘人本不在乎!
在大多數人眼裡,值此世,及時行樂纔是正理,接著奏樂接著舞,長城總工是誰,本無所謂!
甚至於,紀年臉一,還會有部分傲慢淺之人,因長城與《正氣歌》“出自”一年之手,而無視效果、有所鄙夷。
這就和“鬍子白的老中醫會瞧病,七十不到的年紀,絕對庸醫”是一個道理。
“從始至終,我都把問題想得太嚴重。”
“慫茍是得千年壽,可茍也分什麼時候茍,也要有利可求。”
“現在,該知道我份的人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都調查得差不多了。”
“只瞞著那些沒什麼能量的中底層卡師和普通人,又有什麼用呢?”
“爲了躲這些人而藏頭尾,正應了‘猥-瑣’倆字,簡直毫無意義。”
“倒不如公開份,讓自己爲部分人眼裡的‘時代之子’、‘希之星’,也能收割一波信仰之力。”
他可是知道,在這個人們心中普遍沒什麼希的後卡師時代或者說境大融合時代,很多人都有所謂的“天才依賴癥”。
當初那份青山杯宣講視頻,可是給他吸了不,時至今日,都有大批中學生和中年爸媽,稱他爲“年哥”或者“我家鬼鬼”。
他對此,略嫌棄,可也不得不承認,民衆的廣泛承認,給自己帶來了很大便利,也方便日後打造獨屬於自己的“神域”。
正如那位閻會長曾試圖將桃源打造“怪談之城”,大九州的創始人也有據藍星各洲爲“大九州”、集全球之力以鎮大景的心。
作爲當世唯一一位華夏神話制卡師,紀年也有不小的雄心。
他想在九州建長城,想在大洲立九鼎,想在極西建天宮,想在天竺立佛國,想在崑崙建道境,想在五嶽起帝宮,想以金烏玉兔南天門進駐無盡星空……
僅憑一人之力,就是癡心妄意!
唯借民力!
想到這裡,紀年不由朗笑一聲,在東叔、周長青等人驚詫的目中緩緩揭去了面。
遠在神京的謝文淵見此一幕,先是一怔,再是擔憂,最後竟不顧兇威赫赫的黑帝大笑出聲,甚至笑出了眼淚。
“哈哈哈哈!”
他扶著景毒尚未清理乾淨的手臂,心裡盡是自豪,臉上寫滿炫耀,只手指了指幽鏡裡的圖景,已有些“僭越”地大笑道:
“陛下,看到了嗎?這就是我選中的孩子!他的未來不可限量!會超過我們所有人!也會超過你,超過那四位,超過禹帝!”
向來傲氣的黑帝坐在寶椅上,沒有毫反對之意,良久才說了句:“有這樣厲害的年輕人。我們所謂的‘霸業’,總有一天也會顯得小家子氣。”
與此同時,畫面裡,紀年已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那句:
“我就是長城總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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