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大陸來歷最神、壽元最長的元大人,居然會是前代高級文明的一個囚犯。
更令人震驚的是,它是這座監獄的第一個、也是最后一個囚犯。
它的生命形式實在太過特殊,仿佛能與宇宙同壽,也正是如此,那個高級文明的執行者才會把控制雪姬的方法與萬一劍給它保管。
誰能想到,就連那個高級文明都消失了,它還活著。
元知道井九最想知道什麼,直接說道:“不要問我那個文明什麼樣子,因為我被關進來的時候,所有意識都被抹滅,然后植了他們的意志,要負責盯著雪姬。”
“原來不是因為力,你才會把黑碑、萬一給那位神明。”
井九說道:“你是因為那些執行者的意志,不能對付雪姬,你想讓神明殺死雪姬,從而解除自己的使命,獲得真正的自由。”
元微微咧,仿佛在笑一般:“你是聰明人,就不要說嘛。”
井九說道:“現在你能出去了嗎?”
元說道:“雪姬走的那天,我就可以了。”
井九說道:“那你為何不出去?”
元說道:“我為何要出去?”
井九說道:“自由?”
元說道:“活著就是最大的自由。”
井九想了想,說道:“確實。”
……
……
為了解決怎樣繼續活下去的問題,他回了神末峰,走進府開始閉關。
在青天鑒里看到的、在太里看到的、在大涅盤里看到的、在那座黑石碑深看到的所有信息在他的意識里來自錯,然后漸漸寧靜。
數年時間過去,他推開府的石門走了出來,最后看了眼青山群峰。
清風徐至,崖邊已經沒有他的影。
如果這次的離開也可以理解為飛升,那就是第三次了。
……
……
離開朝天大陸,他去宇宙里的那把竹椅坐了片刻,便去了天尺星系。
兩年前,他與沈云埋的度假之旅曾經專門經過此地,就是為了看一眼這個星系被暗之海淹沒時的壯觀畫面。兩年時間過去,天尺星系已經盡數沉海里,只有那顆恒星還在掙扎著發出最后的、微弱的線。
沒有任何猶豫,他便飛進了暗之海里。
無比黑暗的世界里,要隔很長一段時間或者說距離才能看到一點源。
但他的知可以無限延展,速度無限快,所以眼前始終都有明。
他沒打算去往暗之海誕生的地方,既然對方來了,兩個世界必然是相通的。
沒過多長時間,他便找到了一個母巢。
黑暗的手在宇宙里緩緩飄浮,像極了海草。
這個母巢正于休眠狀態,沒有散發出人類所以為的邪惡氣息,寧靜至極。
他直接飛了母巢的里。尋找到它的信息流,把自己的知散發了出去,越了整個暗之海,進最初的那道空間裂,去到了一個未知的世界。
他的知范圍限于已知或是大概率存在的猜想,所以沒有進那個世界太遠。
那個世界沒有,也沒有所謂的空間結構,也沒有基礎的粒子,就像是一大鍋由暗質與暗能量以及數字本構的雜燴湯,或者說是一片混沌。
與人類專家們推測的不同,暗質的世界里也有智慧的生命——那個生命并不是整宇宙的客觀意志,因為他到了一些的存在。
那是一些約約、霧狀的存在,與故事里描寫的鬼魂有些相似。
沒過多長時間,那些生命應該也發現了他的存在,紛紛涌了過來。
來暗之海,是他想在離開前與對方進行一場對話,卻沒能功。
他接不到那些生命,那些生命也接不到他,只能發現彼此的存在。
存在是最基礎的信息,也是第一要素。
確認無法流,他退回了自己的宇宙。
宇宙里無風,白自飄。
那個母巢醒了過來,卻什麼都沒有看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
……
碧藍的海水不停拍打著海岸。
小島上的人們盯著那盞燈火,沉默不語。
他們在這里已經吹了九天海風。
井九說過會用九天時間解決這個問題,或者死去。
現在已經是最后一天,但他還沒有醒來。
那盞青銅燈的火苗已經變得極為微弱,似乎隨時都可能熄滅。
氣氛變得越來越張。
曾舉知道趙臘月等人此時的狀態,用眼神示意神打先師等人更安靜些。
忽有清風椰樹。
井九在竹椅上睜開眼睛。
趙臘月輕聲問道:“你去了哪里?”
井九說道:“很多地方。”
趙臘月沉默了會兒,輕聲說道:“有什麼要對我們說的嗎?”
井九沒有任何猶豫,也沒有任何引言,直接說道:“以存在的數量而論,暗之海那邊是主世界,整的宇宙就像一個蒸糕……”
說到這里,他向了不遠的花溪,然后才想起來做蒸糕的并不是這個。
花溪向著海邊的竹椅走來。
“……我們這邊的恒星就像是蒸糕上的葡萄干,行星就像是沙子,扭率空就是蟲子在上面挖出來的,但同時被蒸糕的碎屑填充。”井九接著說道。
說道:“這個比喻不好,應該用河堤與沙及水。”
井九說道:“就是這樣,現在的形是水從那些里沖出來了。”
沈云埋認真問道:“所以?”
“這是人類的問題,那就人類自己解決,與那邊沒關系。”井九說道:“這把劍雖然斷了,但也許你們能修好,至于怎麼點燃那些恒星,也是你們的事。”
神打先師在遠寒聲說道:“你就待了這些便要離開?”
井九沒有理他,看著說道:“我去確認了一些事, 如果你真的解決不了這邊的問題,那就回朝天大陸把元帶出來。”
聽著這話,不管是柳十歲還是卓如歲等人都很吃驚,心想這是什麼意思?
“讓它把那些黑暗像星一樣吃掉。”
井九說道:“不用擔心,它就算吃個幾千年,也應該不會把肚子脹破。”
這個時候,花溪已經走到了海邊,來到了竹椅前。
眨了眨眼睛,眼神忽然從漠然變得懵懂,看著他問道:“哥哥,你怎麼了?”
井九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看著認真說道:“謝謝。”
這聲謝是對那位祭司說的。
然后他看著花溪輕聲說道:“沒事,我只是有些困,想睡會兒。”
說完這句話,他向了沈云埋,接著向了卓如歲、、彭郎、元曲與玉山還有雀娘,他的視線在天空與海洋之間來回,路過那些椰林與崖石與那些前代仙人。
海上生起巨浪,出現了一座黑的島嶼。
尸狗回來與他告別。
雪姬站在尸狗的頭頂,眼神漠然看著海邊。
寒蟬在的頭頂,不舍地揮著甲肢。
井九笑了笑,手了阿大的腦袋,向柳十歲說道:“聰明點兒。”
柳十歲難過至極,卻不敢表現出來,用力地點了點頭。
最后他向了趙臘月。
趙臘月上前,用力地抱住了他。
他拍了拍的背,在耳邊輕聲說道:“走了。”
……
……
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
殘缺的月亮還在天空里若若現。
海風還是那樣溫。
猴子還是那樣聒噪。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趙臘月直起。
那只宇宙里最鋒利的手臂緩緩落了下來。
無比輕。
就像片葉子落在了竹椅旁邊。
那個最完的男人閉著眼睛,已經沒了呼吸,沒有任何氣息。
雀娘與玉山看著這幕畫面,眼眶微紅,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曾舉嘆了口氣,說道:“節哀。”
“不。”趙臘月說道:“他只是去了別的地方。”
這不是文藝的消解悲傷的語句,而是真實的敘述。
前代仙人們怔了片刻才明白過來。
難道井九的靈魂沒有消散而亡,而是……再次飛升了?
問題是冥界飛升去往地面,朝天大陸飛升來到這個宇宙,如果在這里飛升要去哪里?
“我曾經看過一本古籍,我很喜歡,里面最后幾段是這麼寫的。”
沈云埋輕聲說道:“但是太,他每時每刻都是夕也是旭日。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布散烈烈朝輝之時。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拐杖……”
卓如歲也看過那篇文章,隨之念了起來:“有一天,在某一山洼里,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
沈云埋看了他一眼,接著念道:“當然,那不是我。”
卓如歲隨之念道:“但是,那不是我嗎?”
二人同時向清風消失的天空,同時念起了最后一段:“宇宙以其不息的將一個歌舞煉為永恒。這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
……
……
(本章最后這段來自史鐵生的《我與地壇》,以前就向大家推薦過,再次推薦,最后這段是我最最喜歡的一段話,最后那句就是這本書的主旨之一。主旨之二在明天那章的最后說明,明天二十一號就是大道朝天的最后一章了,同時會有一個很認真的后記和大家聊聊這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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