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數道震驚目的注視下,柳十歲來到場間。
他低著頭,野草般的頭發遮住了眼睛,看著就像一個犯人。
“你來做什麼?”
白如鏡長老看著他厲聲呵斥道,臉極其難看。
為天峰的破海境長老,居然教出個吃妖丹的孽徒,可以說是他此生最大的辱。
柳十歲沒有抬頭,聲音微啞說道:“弟子想要參加試劍。”
白如鏡神更加寒冷,喝道:“你有什麼資格參加試劍?還不快速速退下!”
“師父……我也是青山弟子,為什麼不能參加?”
柳十歲依然低著頭,聲音還是那樣沙啞。
看著他現在的模樣,聽著他的聲音,很多弟子生出同。
清容峰上的那些弟子更是有些傷。
簡若山看著柳十歲冷笑說道:“當年你吃妖丹,害我兄長無辜被幽,還曾經犯下別的大錯,若不是師長們沒有找到證據,你現在早就已經被廢了修為、逐出山門,現在你居然還有臉出來,還有臉問為什麼!”
柳十歲沉默不語,沒有理他,等著白如鏡的回答。
簡如山忽然笑了起來,嘲弄說道:“既然你一定想要參加試劍,剛好我在這里,要不然我們來一場?”
說完這句話,他喚出了自己的飛劍。
那是一道烏金煉的飛劍,長約兩尺半,發出嗚嗚的聲音,正在以眼看不清的速度振。
柳十歲忽然揮手。
破舊的袖帶出殘影。
狂風驟起。
數道清離開袖,向著簡若山揮去。
只聽得一聲清脆的劍鳴。
烏金劍斜斜飛走。
啪啪啪啪數聲悶響。
簡若山被擊飛數十丈,撞到崖壁上,噴出一口鮮,再也無法站起。
他的上出現數道裂口,非常清楚。
“劍罡!”
“離劍!”
場間響起一陣驚呼。
有些師長震驚地站了起來。
便是清容峰主這樣的大人,神也變得凝重起來。
不管是劍罡還是離劍都極難修煉,因為那需要一個前提條件。
是的,柳十歲的劍意焠不是初,而是已經大。
天峰那間幽靜的石屋無人來探看,也沒有云行峰頂那麼多道凌厲的劍意。
但他的心里有把名為不甘的野火。
那把野火燒了整整兩年時間,燒得他夜夜難眠。
“你居然敢襲行兇!”
白如鏡暴怒至極,喝道:“今日我就要廢了你!”
眼看著便是一場師徒相殘的狗劇,卻被人阻止了。
“白長老且慢。”
遲宴面無表說道:“我看得很清楚,出言邀戰的是簡若山,先出劍的也是簡若山,怎能說是柳十歲襲行兇?”
依照青山試劍的規矩,任意一方召出飛劍,便等于表示可以開始。
遲宴是上德峰長老,對門規的解釋自然不會出錯。
問題在于,他為什麼要幫柳十歲說話?
弟子們過了會兒才想明白,這應該涉及到兩峰之爭。
天峰出了柳十歲這麼一個孽徒,上德峰的人們應該最是高興。
青山里,天峰與上德峰之間的關系向來復雜。
所有人都知道原因,只是沒有人敢說。
石臺上的峰主與長老們都保持著沉默,弟子們哪里還敢出聲。
“你說的沒錯,只要一天你沒被逐出山門,便是青山弟子,有資格參加試劍。”
遲宴看著柳十歲面無表說道:“但你應該知道,簽早就已經結束了。”
柳十歲低著頭說道:“我要指名。”
簡若山能指名挑戰,那麼他當然也可以。
遲宴沉默了會兒,問道:“你想指名誰?”
柳十歲抬起頭來,向崖間某。
他的目很明亮, 野草般的發本遮不住。
“簡如云……師兄。”
又是一片嘩然。
石林四周的弟子們震驚至極。
兩年前,便是因為柳十歲吃妖丹,昏迷不醒,簡如云了拖累,被關進石室半年。現在柳十歲不思己過,居然還要指名挑戰對方,這真是太荒唐了,難道他以為自己落到如此下場真是對方的過錯?
……
……
劍微,簡如云來到場間,看著柳十歲慨說道:“柳師弟,這是何必?難道你還認為那是我的錯?不錯,我確實沒有看好你,讓你犯下大錯,但是……犯錯的終究是你自己。”
柳十歲憤怒地說道:“是嗎?犯錯的那個人真的是我?”
簡如云神微變。
柳十歲盯著他的眼睛說道:“你最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但你從來沒有說過,當時明明是……”
“多說無益,既然你覺得是我的錯,那便來吧,但我要告訴你,就算你吃了妖丹,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簡如云忽然搶斷了他的話,不知為何臉有些蒼白。
柳十歲沉默了會兒,說道:“是啊,兩年里這些話我已經說了那麼多遍,卻始終沒有人信我,那麼何必再說。”
說完這句話,他不再多言,踏劍而上,落在西方某石柱上。
簡如云微微挑眉,也沒有說什麼,馭劍而起落在東面的一石柱上。
兩石柱之間相隔三百余丈。
簡如云在兩忘峰排行第四,劍道修為本就極為深厚,聽聞被石室的半年里更有突破,已然是無彰上境。
再給他幾年時間,說不得真能看到游野境的門檻。
除了過南山數人以及還在天峰閉關的卓如歲,三代弟子里有誰能是他的對手?
石林四周雀無聲。
沒有人覺得柳十歲有任何機會,哪怕他劍意焠大,更是自行修了劍罡。
下一刻寂靜被打破,峰間到都是驚呼聲,尤其是九峰師長所在的石臺上。
因為柳十歲出劍了。
不是因為他的劍如何恐怖,相反,他的劍非常安靜。
安靜這種詞語用來形容飛劍,本就是極怪的事。
柳十歲的劍向著前方飛去。
很緩慢。
就像承載著很多重量。
天那般重。
……
……
白如鏡神微變。
這自然是他教給柳十歲的。
問題是他只教了柳十歲半年時間,沒想到柳十歲居然就已經掌握了承天劍訣的真義。
他忽然生出些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