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沒有對趙臘月提及自己的發現,說道:“只憑一聲嘆息,不足以讓你做這麼多事。”
趙臘月說道:“開始時我也以為是錯覺,但事后想來總覺得不對,劍心不寧,半年后,我還是忍不住通過家里的關系查了查這名冥部弟子,心想如果沒有什麼事,以后也就不想了。”
人族與冥部暫時停戰以來,雙方暗中多有流,趙家在朝歌城里地位頗高,在軍方也頗有影響力,確實有渠道可以查。
“結果查出了問題?”井九問道。
“不是查出了問題,而是沒有查到這個人。”
趙臘月看著坑里的那尸說道:“冥部似乎本就沒有這個人存在。”
井九說道:“他什麼名字?”
趙臘月說道:“在酒樓上,他報過自己的名字,做三。”
冥部很講究魂火歸故里,任何流落在外的亡者都會被仔細地記錄在冥書上。
如果在冥書上找不到三這個名字,只能說明這是個假名字,或者藏著更多的。
“孟師。”井九忽然說道。
趙臘月沉默片刻,說道:“是的,后來我開始暗中查孟師。”
孟師是在外門時的授課仙師,對照拂疼有加,就像是呂師對柳十歲與井九那樣。
現在孟師正在上德峰閉關靜修,得到師長賜藥,正在沖擊游野境。
“只憑照顧你的功勞,他得到的報酬似乎太多了些。”
“是的,我只能懷疑上德峰。”
井九看了一眼,說道:“除了他出上德峰,還有別的理由嗎?”
趙臘月說道:“青山九峰都知道,劍律師伯不喜歡景師叔祖,兩個人的關系一直不好。”
井九沒有對此發表什麼意見。
趙臘月繼續說道:“從孟師與三的線索,卷簾人查到三千里前碧湖峰了兩雷魂木。有鎮守在,這兩雷魂木肯定沒辦法送到九峰之外,那如今在哪里?我正準備繼續查的時候就驚了碧湖峰,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雷魂木是碧湖峰的至寶,無論是用來修行至上劍道,還是悟天地之威,都有無上功效。
據說如果修道者能夠超越通天境,甚至可以通過雷魂木移魂轉魄,等若再多出一次生命。
如此奇寶,自然會被青山宗重點看管,居然會莫名其妙了兩,怎麼想都知道這里面有問題。
前任碧湖峰主雷破云,忽然走火魔,然后被元騎鯨一劍震死在山野,說不得便與此事有關。
井九卻不關心這些事,只是看著趙臘月。
趙臘月沒有說,從孟師與三那里找到了什麼線索,但他知道,如果想要請卷簾人,來查青山宗這樣的天下第一劍宗的部事務,需要付出多麼大的代價,再想著這些年,這個小姑娘在劍峰里艱難修行,就是為了登上神末峰看看……
他忽然手,了的腦袋。
趙臘月睜大眼睛,盯著他。
井九看著平靜而認真地說道:“不要再查這件事了。”
趙臘月說道:“為什麼?”
井九在心里說道,因為我擔心會護不住你。
他默運劍元,鐵劍以眼無法看見的速度震起來,發出類似蜂群的嗡鳴。
趙臘月神微變,準備阻止他,卻已經來不及了。
數朵劍火隨鐵劍而落,飄在那名冥部弟子的尸上。
尸猛烈地燃燒起來,只是瞬間,便化作了一團灰燼。
趙臘月盯著他,想要得到一個解釋。
井九沒有解釋。
趙臘月馭劍而起,化作一道麗,消失在了天空里。
井九向空的天空,心想小姑娘看來是真生氣了啊,居然讓自己走回去……
按道理來說,他現在已經守一境界圓滿,應該能自如馭劍飛行,但不知為何,他從來沒有馭劍飛過。
他看了眼鐵劍,搖了搖頭。
然后,他的視線順著鐵劍,落在坑底的那片灰燼里。
“三……這個名字不錯。”
……
……
云集鎮,酒樓上,臨欄,一盆火鍋正在沸騰。
井九坐在桌邊,看著火鍋里浮沉的那些食材,沒有舉箸的意思。
為一個修道者,他沒有太多俗世的,對這種源自益州、風行冥界的食也沒有興趣。
很多年前,有人曾經對他說過,修道者追求長生,則更應該了解生命的好,如此獲得充分的在的源力。
他不是很明白這句話,就像不明白那句不能踏進同一條河里。
現在,他終于明白了那人的意思,也大概明白了整件事。
鴨腸已經沉到鍋底,淹死了。
花椒還在沉浮,不停呼救。
肚與黃若若現,不知生死。
“用這個名字真的很自信,假死真的太糙,不過你應該也是沒想到我能回來。”
井九看著桌對面空著的座位說道:“希能夠盡快再見到你。”
說完這句話,他起離開了酒樓。
火鍋繼續沸騰著,散發著人的香味,不知道何時才會煮干。
……
……
傍晚時分,井九回到了神末峰。
順著狹窄的山道,他向峰頂走去。
一路樹影搖晃,猿猴們殷切跟隨,不時獻出各種山果,看他要不要吃,討好的意味非常濃郁。
“不吃。”井九說道。
神末峰在青山深,是九峰里最偏遠的一座。
哪怕云集鎮就在青山邊緣,從那邊走回來也要數百里路。
井九用半天時間走回來,有些累,而且走路是他最不喜歡的重復作,所以緒有些不好。
當然,誰也不知道他的緒不好與云集鎮外的那尸有沒有什麼關系。
猿猴們覺到他的緒,不敢再多聒噪,只是靜靜地跟著他,偶爾會聽到幾聲低。
井九停下腳步,發現有兩只猿猴傷了,想來是前些天與適越峰群猴大戰的結果。
他將一顆丹藥彈進林里,說道:“分著吃。”
這顆丹藥是適越峰的藥,做一心丹,對修行沒有太大幫助,但在治傷補方面卻有奇效,非常珍貴。
如果讓適越峰的師長們,知道他把一心丹用來喂猴子,只怕會氣死。
井九繼續前行,來到山腰,迎面一斷崖前,堆著十幾倒下的大樹干。
顧清在其間忙碌不停,竟是真的在修房子。
井九沒有停下,也沒有與他說話,掠過斷崖,很快便來到峰頂。
趙臘月站在崖畔,袂輕飄,仿佛仙子,如果忽略那頭凌的短發的話。
轉向井九,說道:“我一定會繼續查下去。”
井九說道:“你不是已經確認他事先便有準備,不會出事?”
趙臘月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但是,他一直沒有出現。”
……
……
(晚上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