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末峰里的山道很窄,而且很破舊,石階高低不一,有些地方甚至連石階都沒有。
景真人從不下山,這里沒有弟子,每隔幾年,掌門帶著長老來神末峰請安也是馭劍而行,山道無人行走,自然年久失修。
越往神末峰深,山道越是破爛,制劍陣越是強大。
再如何小心謹慎,趙臘月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鮮漸漸染紅衫。
劍意焠不足以讓避開劍陣里的所有兇險,也無法完全抵住那些劍意的切割。
井九背著雙手跟在的后。
“我累了。”他說道。
趙臘月停下腳步,盤膝而坐,吸納天地元氣,回復神。
不知過了多久,睜開了眼睛。
“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看了井九一眼,確認他的上沒有任何傷口:“現在看起來,你完全可以不跟著我。”
井九說道:“我說過,只是好奇。”
說話的時候,他沒有看,而是盯著眼前的瓷盤,手里拈著一粒沙,在思考應該放在哪里。
看著瓷盤里那些重新組合在一起的沙粒,想著神末峰里被劍意切割開來的空間,趙臘月若有所思。
站起來,看著安靜的令人心悸的山道,沉默片刻后,手腕一抖,便握住了手鐲變的劍索。
這看似尋常的劍索在劍峰云頂捆住過碧湖峰那名無彰境的左師叔,絕非凡。
井九心想難怪那夜看著劍索會有些眼。
他知道趙臘月準備用劍索探路,搖了搖頭。
這個選擇很聰明,但不是好選擇。
趙臘月問道:“為什麼?”
井九說道:“不到最后時刻不要用,因為有人在看著我們。”
神末峰有劍陣制,峰外無法看到峰里的畫面,比劍峰頂部的云層更加。
趙臘月想著此事,又覺得前行確實艱難,所以才準備用自己藏的最強手段。
但任何事總是有特例存在。
通天境的大們能看穿所有迷霧。
放眼整個大陸,都沒有幾個通天境大,但不巧的是青山宗便可能有兩位。
井九相信那兩位都沒有真去洗劍溪,只是用劍音傳訊,這時候也應該在各自的峰頂看著這邊。
趙臘月想起他曾經說過元騎鯨可能已經暗中進了通天境。
那麼井九警惕并且防備的人究竟是誰?掌門還是劍律師伯?
趙臘月收回劍索,繼續向山道前方走去。
這一次的速度要稍微快了些,被劍意割傷的次數也了很多,不知道與瓷盤里那些重新組合的沙粒有沒有關系。
……
……
夜漸深。
“我累了。”
井九第三次說道。
趙臘月停下腳步,睜眼向峰頂。
已經走了很久,神末峰頂似乎還遠在天邊。
“我還是高估了自己。”
趙臘月沉默片刻,說道:“師叔祖這座高峰,怎麼可能輕易登頂。”
這句話有兩層意思。
“你已經很不錯。”
井九的語氣很平淡但是很真誠。
趙臘月服下丹藥,對傷口進行包扎,從那些藥膏與用來看,準備的很充分。
井九沒有幫做什麼,只是站在一旁看著。
平靜,往往會顯得很冷漠。
他就像一個旁觀者。
……
……
井九與趙臘月進神末峰,峰外的人們便再也無法看到他們。
所謂峰,便是如此,無論視線還是什麼,都會被隔絕在外。
人們看著冷清的山道,有著不同的心。
懸鈴宗的小姑娘靠在師叔的懷里,打著呵欠。
已經困的睡了兩覺,但依然堅持不肯離開。
覺得這是此行青山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事,不想錯過故事的結局。
不管那個故事的結局是悲傷還是喜。
來自朝歌城的兩位王公臉上寫滿了憂慮,卻不知道是在擔心誰,又是為什麼。
天峰頂,云霧如海,一個高大影站在崖畔,看著群峰間某個方向。
剛剛從神末峰趕回來的墨長老,看著那道影,滿臉焦慮。
“掌……掌門師兄……稍后……你救……那小姑娘……的時候,可別忘了……井……井九啊。”
上德峰頂,室如冰窖一般寒冷,元騎鯨站在那口幽深不見底的井畔,沉默了很長時間,不知道在想什麼。
遲宴匆匆而,一面咳著一面把神末峰方面的形說了說。
元騎鯨走到外,看著星之下的云海以及遠方破云層而出的那座孤峰,冷笑一聲說道:“真是不知死活。”
也不知道他這句話是說趙臘月還是說井九,或者是說他們兩個人?
……
……
峰頂就在眼前,不在天邊,但實際上還隔著兩千余丈。
夜深沉的如同墨水一般,峰頂的靜云,映著星,就像是白紙一般醒目。
趙臘月渾都是,衫上到都是劍口,就連繃帶都已經再次被割爛,看著很是凄慘。
“你很想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登這座山?”
靠著道旁一顆松樹坐了下來。
這是第一次主停下腳步。
的臉雪白,眼神不再像平日里那般確定,有些疲憊。
井九走到前,遞過去一大片青葉,葉子里承著晶瑩的水。
不知不覺間,夜至最深,清晨將至。
趙臘月接過那片青葉,湊到邊飲下。
井九說道:“為什麼? ”
“因為我真的是師叔祖選中的承劍弟子。”
趙臘月看著峰頂說道:“你們應該都以為我是說,是在找借口,但這是真的。”
在溪畔說自己是景師叔祖選中的承劍弟子,沒有人對此表示質疑,因為沒有誰能請回飛升的景師叔祖來求證,但正如所說,其實沒有多人相信這個說法,景真人一心向道,數百年來從不收徒,憑什麼為破例?
天生道種對修行界來說確實很了不起,對景真人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井九說道:“我相信你。”
沒有猶豫,也沒有思考,就是很平常的四個字。
“謝謝你。”
除了謝他的信任,還有別的原因。
說道:“如果不是你,我到不了這麼遠的地方。”
一路行來,井九說過很多次我累了。
事實上,那都是已經累到極致的時刻。
不知道井九為何能夠判斷的如此準確,但很謝他。
看似井九投機取巧,跟著行走,照抄的破陣步法,所以才沒有傷。
但趙臘月知道這并非實,真正的原因是,他對神末峰的劍陣非常悉。
如果不是要陪著,他可能早就已經登上了峰頂。
如果沒有他的陪伴,以及那些看似無心的暗中指點,一個人本沒有可能走到這里。
井九說道:“就算你是被選中的人,也不用這麼著急。”
如果趙臘月只是擔心神末峰有可能斷掉傳承,完全可以去兩忘峰再苦修三年。
三年后的趙臘月,應該比現在強很多,下一次的承劍大會再來嘗試登峰,功的機會更大。
“我確實很著急。”
趙臘月說道:“因為我怕來不及。”
井九心想難道我要抱著你?
趙臘月心想,我不能告訴你那個真正的。
我只是想去峰頂,看看那把劍在不在,那個人在不在。
說道:“我想睡會兒。”
井九說道:“這時候睡,很難醒過來。”
看著眼峰頂,說道:“我真的有些累了,都忘了已經三年還是四年。”
說完這句話,閉上眼睛,靠著那棵松樹睡了過去,不一會兒便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的睫很長,一不。
的頭發很短,隨風微。
看來是真的很累了。
井九抬頭向死寂一片的山崖,生出些悔意。
他不是后悔選擇與小姑娘一起登山。
神末峰的制被設的太強,便是他現在也覺得有些麻煩,這真是很尷尬的一件事。
……
……
(昨天在微信公眾號里發了,這里再說一聲,三十五章里,諸峰挑選承劍弟子時的段落,dolern君在里面做了很多點評,很有意思,大家有興趣可以翻翻那章的注釋或者說本章說,我寫的時候,是真的想著新秀大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