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兩天的大雪終于停了，卻遲遲不見太升起。

一大早的，沿街的店鋪們便開始各掃門前雪，一個個的揮舞著竹枝笤帚干的熱火朝天。

蘇寧起來的比較晚，接近午時。

倒不是他貪睡，而是修為晉升至真仙十七品大圓滿后，他想一舉踏真仙十八品。

憾的是，他失敗了。

意料之中的失敗，卻也讓他對心境悟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

“呼。”

起下床，撤去小型聚妖陣。

一番洗漱后，蘇寧來到前院藥鋪。

店門確實開了，螭龍妖尊正躺在柜臺后的靠椅上喝茶。

姿態慵懶，半醒半睡。

腳邊圍著不知從哪搞來的小火爐，炭火興旺，溫度宜人。

聽見戛然而止的腳步聲，眼皮微，頭也不抬道:“像你這樣做生意，這店遲早關門大吉。”

“瞧瞧人謝紅春夫妻倆，天沒亮的就起來清理門前積雪。”

“你倒好，一覺睡到大中午，店門尚需我這外人來開。”

“呵，這什麼事？”

發著牢，托起致小巧的玉茶碗遞到邊輕抿一口道:“好在人謝紅春厚道，見你沒起來，索幫你把門前的一畝三分地掃了。”

“唔，還有，早前有個采藥人來賣貨，十六七株年份不錯的老參，我代你收了。”

“貨在第三排后架子上，你查查。”

蘇寧眼泛異，嘖嘖稱奇道:“太打西邊出來了？你這大妖尊竟然知道幫我干活？”

螭龍妖尊慨道:“我昨晚想了一夜，稍稍想通了點東西。”

“你雖然是我半個仇人，但也是我妖界妖徒子。”

“天道立誓在先，我這輩子八難逃當你小跟班的凄慘命運。”

“既如此，不如放下心中芥，全心全意的護你安危。”

“來日啊，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總不能翻臉不認人吧？”

“你不要臉，老祖要臉，我妖界規矩亦不可破。”

“要麼你主還我自由，要麼你去哪我去哪。有朝一日你若能飛升十六大世界，我跟在你后面倒也能沾點圣人之，造化無窮。”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一人得道犬升天。”

“有百利而無一害嘛……”

搖頭晃腦的，空出的左手朝著虛空一拉，一枚玉簡被快速出。

“給。”

“這是我真仙十七品到真仙十九品的心境悟。”

“或許比不上姜臨安的記憶傳承，但肯定比你自個瞎琢磨來的要快。”

蘇寧面無表的接過，仔細查探確保沒問題后，這才將其在眉心。

螭龍妖尊繼續道:“昨晚問你的那個問題，本意并非趁機壞你道心。”

“我只想告訴你，喬紅婆的死，死于立場不同。”

“如你所說，人心都是自私的。”

“我被姜臨安囚困水韻仙界近萬年，被喬晚棠-控著十六符文金鏈滿仙界跑。”

“我堂堂螭龍脈，真仙十八品的修為，當年五百妖尊之首。”

“我有我的驕傲，我想恢復自由，我想回妖界。”

“我，有錯嗎？”

合攏的雙眸猛的睜開，雙落地，氣息不穩道:“以事論事，將心比心，你蘇寧若能原諒段自謙，不去找他報仇。我螭小秋便能原諒姜臨安，將這顆腦袋摘下送與你祭奠喬紅婆。”

蘇寧沉默不語，兩耳不聞窗外事，努力吸收著玉簡的悟。

直到玉簡裂灰，他長吐一口氣，好奇問道:“你螭小秋？”

“哪個秋？”

“泥鰍的鰍？”

螭龍妖尊兩眼噴火，憤怒無比道:“秋天的秋。”

蘇寧恍然道:“哦，知道了，泥鰍的鰍。”

說罷，不等柜臺后的人發作，他一溜煙的消失，直奔對門謝紅春家。

謝無災的事，他得爭取為小姑娘畫上個圓滿的句號，而非瞞著一輩子。

這是蘇寧經過深思慮后做出的決定，當然，也是他認為最好的安排。

長痛不如短痛，謝無災今年只有十九歲，的一生還有很長。

未來的日子，一定會遇到真正意義上命中注定的那個人，那個能照顧一生的男人。

“無病，你大姐呢？今個有沒有去幕繡樓做工？”

“在后院洗服？”

“喏，我有事找你大姐，這三個銅幣是跑路費，夠你買一份芝麻糕了。”

“聽話哦，就說我在藥鋪等。”

來到謝家堂屋，詢問過正在烤火的謝無病后，蘇寧不惜“花重金”收買小家伙代為通傳，而后直截了當的原路返回。

差不多一炷香，洗完服的謝無災姍姍來遲。

“易叔，您找我呀？”

在店門口探著腦袋，小臉凍的通紅。

蘇寧趕忙招手道:“進來坐，屋里有火爐。”

謝無災著幾乎凍僵的雙手，靦腆踏道:“那，那個泥鰍姐姐呢？”

說話的聲音很小，輕輕的，的。

與天生弱的子有些相似，當真是我見猶憐，讓人生不起半點急躁之心。

蘇寧笑著敷衍道:“去水里玩泥了。”

“別管，易叔有正事找你。”

拎起螭龍妖尊的專屬小火爐，蘇寧心的送到謝無災前，繼而幫搬來凳子，示意坐下說話。

“易，易叔……”

莫名其妙的，謝無災原本平靜的一顆心不由自主的揪了起來。

因為從沒見過如此鄭重的蘇寧，收斂了平日里時常掛在邊的笑容。

變的有些陌生，說不清道不明的陌生。

“嗯……”

略作沉，蘇寧避重就輕，打算讓眼前的孩一點一點的接安風是趙家老祖的事實道:“這世間有種小玩意易容面，薄如蟬翼，不管在誰臉上，都能讓他頃刻間幻作另一個人。”

“我這剛好有一張，是我族中一輩前輩送給我的。”

“你瞧好了……”

手乾坤袋，蘇寧五指鋪展，一張妖界不值錢的下品易容面赫然被他抓在手心。

當著謝無災的面，他小心的覆蓋在臉上，利用仙力融合，瞬間變謝紅春的模樣。

“啊……”

孩驚慌失措的掩尖，秋水涼眸瞪的大大的。

顯然，蘇寧的手段讓到匪夷所思。

“有了這張易容面，我可以隨時幻化任何人。”

“隔壁店鋪的李二哥，經常去你家買的王老四。”

“幕繡樓大掌柜趙稱，你的安哥哥安風。”

意有所指的，蘇寧揭下易容面道:“高型上的誤差有其它法子改變，我就不給你一一演示了。”

“你只需知道一點，你所見到的，認識的，討厭的，喜歡的，這盈江城數百萬人，或許就有人戴著易容面接近你，欺騙你。”

謝無災臉蒼白，可仍舊懵懂無知道:“易叔，我，我不明白。”

“誰要騙我？為什麼騙我？”

蘇寧用力握拳，狠心下道:“安風。”

“你的安風哥哥在騙你，他臉上就戴著這一模一樣的易容面。”

“他不安風，他是一個活了兩百多年的老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