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給的千里眼被搶走了,煙花也看不到了,馬廄裡的馬牽出去打仗了,現在……留守在營裡的人也要出發了。
衛君寧吃驚的看著聚集的人馬離開,他們走的很快,比以往的行軍速度快了不,不多時整支隊伍就消失在了茫茫夜之中。
趕時間啊!
夜寒風重,衛君寧打了個噴嚏,從發呆中回過神來,而後上便落下了一件斗篷,他擡頭,見那幕僚先生手裡正一邊把玩著他的千里眼,一邊目送那些兵馬離開的背影一陣唏噓。
“兵貴神速啊!要是快的話,或許會是意想不到的收穫。”
慨完這一番,他便轉頭朝他看來,這一看對上的卻是一張茫然的臉,當即便氣的直搖頭:“你這孩子……大天師這樣的人中龍怎麼有你這麼個弟弟?”
衛君寧倒是笑了,語氣中滿是得意:“沒辦法,就是我六姐,不是你們六姐,這就是命!”
這是值得得意的事麼?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得意的。文士看了直搖頭,卻還是將手裡的千里眼還給了他道:“你先前看到的煙花是城的方向。”原先還只是懷疑,但是臨魯關及時送來的消息讓他們確認了這件事的真實。
衛君寧更不解:“出什麼事了?還要放煙花慶祝嗎?”
“確實是值得慶祝的事。”文士收了臉上的笑容,一臉嚴肅道,“就算是西南軍……能將城從匈奴手裡拿回來也是一件幸事!”
他說出這句話時眼中有些酸,沒有人比他們這些常年戍守邊關的人更能會故土落匈奴人手中的痛苦。
自小長在長安繁盛地、無大志的小紈絝當然不會明白這些,他只是不解道:“西南軍先前送出城,現在又拿回城,是不是有病?既然要拿回來,還送出去幹嘛?”
文士臉上的神有一瞬間的凝滯:這話……還真沒說錯!多此一舉吧!他忍不住點了點頭,正思索著,卻見衛君寧沉思了片刻,突然猛地一拍腦袋:“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文士心中驚訝不已,看向雙眼閃閃發亮的年,不知道是不是心裡暗示,此時見他竟看出了幾分機靈。不由心道:也許是他錯了,畢竟是大天師的胞弟,再差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這樣一想,他忙開口問他:“爲什麼?”該不會是西南軍的謀吧,藉著攻打城,實則另有所圖什麼的。
衛君寧一拍膛,撇了撇:“還能爲什麼?當然是閒的唄!”
這答案險些沒將文士氣的暴起打人:就知道不能依仗這貨的腦子,剛纔他是怎麼會覺得這孩子機靈的?
“你以爲西南軍是你啊!”文士罵著揮手趕人,“走走走!”
衛君寧把斗篷還給他,嘀咕著“我也不會幹這種傻事……”回營睡覺了。
文士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件傻事。最近真不知道怎麼了,不管是匈奴人還是西南軍的作都有些怪怪的,讓人不著頭腦。
誰都知道匈奴人翻臉不認人,但像這樣說合作就合作,說翻臉就翻臉,不,翻臉還不算,都直接發兵了,這樣的還真是見。文士心道:而且這些事似乎都與大天師不了干係。其中種種很難不讓人深想。難不是……中邪了?這個念頭一出便讓他嚇了一跳,隨即搖了搖頭,讓那麼多人中邪是不可能的,這些事只是西南軍與匈奴人自己的決定。
……
……
巨響之下,碎石如雨,城牆轟然倒塌。
“真是人多勢衆啊!”躲在暗沒有靠近的衛瑤卿忍不住慨了一聲,“連城牆都推了。”
要推塌起火的城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看地上隨可見傷打滾的匈奴人就知道了。
“匈奴人多。”裴宗之道。
陳善雖說帶了不人過來,但註定無法將西南軍主力帶過來的,可留在這裡的卻是匈奴人的主力,真刀真槍的拼未必拼得過。所以陳善不會選擇與匈奴人正面拼。
推出一條生路的匈奴人發出了一陣歡呼,但領頭的智牙師卻並沒有立刻出城,而是在匈奴人的歡呼聲中猛地調轉馬頭,用漢話說了一句“出來!”
用漢話說是因爲他看到了漢人?衛瑤卿回頭,正對上了裴宗之有些錯愕的臉。
他們這個位置可是死角,智牙師能看得到?
還在疑之時,便見視野的盡頭出現了兩個西南軍。
“單于!”那兩個西南軍開口喚了一聲,似乎不覺得匈奴人會對他們手,他們俯拱了一拱手道:“我們爲尋大楚的大天師而來……”
智牙師擡手,似乎想要回禮:“哦,是嗎?讓我想想……”
剩餘的話截然而止,智牙師拍了拍自己裝在手臂上的機括,嗤笑一聲收回了手:“你們那個鍾將軍的東西還好用的。”
兩支黑弩箭穿過那兩個西南軍的頸項,一擊斃命。
“派兩個人就想拖住我,是當我傻嗎?”智牙師冷笑一聲,調轉馬頭,手一揚:“我們衝出去!”
大批匈奴的人馬衝向城外,待到泱泱人馬走的一個都不剩的時候,衛瑤卿和裴宗之走了出來。
“死了兩個西南軍。”孩子看向躺在地上的那兩個西南軍道,“這個時候還同匈奴人說話,是當真覺得他好脾氣嗎?連我都不敢出來,他們這些放火燒城的又哪來的信心匈奴人不敢手?”
裴宗之順著的目看向那兩個西南軍,道:“好巧,剛好兩個。”
孩子眼神微凝,片刻之後也笑了:“哈哈,真的巧,兩個好,兩個好啊!”
……
王大將軍和十幾個追擊衛已經在這裡站了近三個時辰了,但誰也沒有。
他們看著人多勢衆的匈奴人生生的推倒了一面城牆,而後傾巢而出,又遇到了西南軍的埋伏。一方佔據天時地利,一方佔據人和。
王大將軍冷笑:“兩敗俱傷罷了!關鍵時候,西南軍居然分兵來打城,我是看不明白陳善在想什麼了。”
現在寅時已過半,夏日天亮的早,濃重的暮已經開始轉淡,天快亮了。
去搜查大天師的西南軍已經回來了,大天師確實同匈奴人一起突圍出去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聽完稟報的陳善卻沒有再說追擊什麼的話,而是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後突然問了句沒頭沒腦的話。
邊的西南軍應聲到:“侯爺,快卯時了。”
天快亮了。陳善目轉向城東的方向,猶豫了片刻之後,驀地轉:“退!”
來城已是私心了,他出來的時間不能超過三天。
至於匈奴人也好,那個孩子也罷,那樣的天羅地網之下,就算能逃出來也無妨,他還有後招。埋伏追擊匈奴人的那些戰俘,從部署的那一刻,就已經是捨棄的棋子了。
大批大批的西南軍退了出去,徒留下滿城的百姓茫茫然不知所措。
“我……我們怎麼辦?”有人問。
本沒有指西南軍會回答他們,誰料,走在行列最末的兩個西南軍卻突然停了下來,看向說話的人,而後道:“怎麼辦?”其中一個手指向滿城的狼藉:“這麼多事,你們說怎麼辦?”
這最末的兩個西南軍同他們說完這句話,便向城門口走去了,在百姓的目送下,那兩個西南軍也退出了城門。
沒有匈奴人了、也沒有西南軍了,這城裡只有他們這些世代居住於此的民衆了。天漸亮,初升的曙照亮了整座沐浴在火海中的城。
“他們……他們不要這裡了?”有人喃喃出聲,只是說完這句話,自己也忍不住搖頭。
城與長安、金陵、、上京這等地方當然沒得比,卻也算得上富足,當然,那是在匈奴人沒有來之前的事了。現在的城還有什麼值得他們要的?
有人推著板車帶上農去城外運來了黃沙填埋大火,有人去去井裡打來了水,有人開始清理大街上的狼藉……
這城,匈奴人可以不要、西南軍可以不要,但他們卻不能不要,故土尤在,安能離開?
日之下的城恍若新生。
……
相隔數十里之外的濟南城得幸沒有如城這般遭到匈奴人的掠奪,一切如常。
可作爲一府府尹的葉修遠卻實在笑不出來,他看向眼前幾個神怪異的江湖士,無奈道:“本當真不知道大天師什麼時候回來?你們本也是無用。”
“那我們留在這裡……”
“祖宗!”葉修遠著聲音了一句,臉上的神頗有幾分苦不堪言的味道,“我這濟南府每月俸祿有限,哪來的銀兩來養你們幾位?”
“你……”
“不要吵了!”有老者從外頭走了進來,葉修遠認出那個老者,好像什麼容易的,先前還曾與大天師他們一起辦過事,不知怎的,如今又跟這些人呆在一起了。
看來果真是江湖中人強壯,一把年紀還有力氣摻和來摻和去的,葉修遠心道。
“不要吵了。”容易老先生喝住了正要發怒的江湖士,道,“大天師前幾日在城,現在剛走。”
“去哪裡了?”那些士問道。
容易老先生,想了想,道:“過去看看便是了。聽我說,你們不滿找大天師好好說道說道就是了,莫要惹事!”
其中一個江湖士道:“就是看太狂想給個教訓罷了!”
“對!”有人在旁幫腔:“我們畢竟也是通讀律法的人了,心裡有數,你放心就是了!”還是世族親自招來的先生教的,能沒數麼?
“狂是狂,卻分寸拿的好的。”容易老先生看了他們一眼,暗道就是不放心他們,他纔跟來的,“如今朝廷又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我們也該按規矩辦事,沒有規矩不方圓。”
“知道了知道了。”有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出完這口氣,我們就散,姓容的老兒,你放心就是了!”
目送著這一行人離開,葉修遠這才鬆了口氣,轉走向後院:又到時日該上報大天師的消息了,老太爺們對大天師的消息一向很是看重,特地勒令過芝麻大點的小事也要上奏。
……
……
縱然知道有西南軍連夜去了城,但看到爲首的那個將領之時,埋伏在山道兩旁的大楚軍還是愣住了。
陳善!居然是陳善親自帶隊。
什麼遇刺,什麼重傷都是假的。原來是連夜帶著人去城了,難怪能以這些人馬重挫匈奴主力了,原來是陳善親自帶隊。
接下指揮重任的小將手心裡盡是冷汗,此時興與擔憂兩種緒充斥著他全。
興是興居然能到沒有與西南主力呆在一起的陳善,這樣“落單”的主將可不多見;擔憂是擔憂即便是“落單”,陳善的人馬也當是他邊最銳之師,能征善戰,比起他眼下帶的這些原本守營的人馬,對方甚至在軍力之上還要優於他,更遑論,對方可是陳善啊!
“林小將!”有人在一旁了他一聲,“我們要不要手?”
林小將沉默了片刻,眼看那隊人馬漸漸走近,在對戰的擔憂與這樣難得一遇的時機中的搖擺終於徹底傾向了一方,他聽到自己揚聲喊道:“手!”
這樣的機會可是難得一見的,他們又佔了高。他們大楚鐵骨錚錚的男兒豈能因懼怕而錯失這樣的良機?
從高落下的滾石頃刻間衝破了正在整齊行軍的西南軍。
“莫慌!”陳善的聲音穿西南軍的軍列而來,有一剎那慌的西南軍在聽到這一聲之後,彷彿立刻找尋到了主心骨一般冷靜了下來。
“盾陣,守!”陳善說著,前方的軍列就開始變換起了隊形,哪怕有避之不及被落石當場砸中亡的,也立刻有人補了上去。
快,真的很快,就算沒有到伏擊,這樣的變陣速度也是他們從未見過的。
林小將垂在兩側的雙手微微發抖,山下那條窄道上,有人擡頭向他來,目如炬。
是陳善。
“還以爲來的是個什麼人?原來不過是個孩子!”陳善笑著搖了搖頭,彷彿覺得看到了什麼可笑至極的事一般,“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若是黃定淵帶著他親自訓練的親兵來圍剿我,或許還有留下我的可能。”
真夠狂的!有這一聲慨的,不只是伏擊的大楚軍,還有混跡在隊伍最末尾的衛瑤卿。
趁……想趁……可現在不起來怎麼辦?視野之的陳善被西南軍團團圍住,本無法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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