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博陵崔氏子弟還是瑯琊王氏子弟,多是將他人置於鼓掌之中的人,我爲掌棋人,他人爲棋子,談笑間棋子灰飛煙滅只在一念之間。可這一回,自己爲棋子,一舉一掌握在他人手中,突如其來的措手不及彷彿憑空被甩出一個狠狠的掌,在臉上留下了五道指印。
“我告個假,這兩日祖父子不太好,先走了。”王栩起,眼裡除了震驚惱怒之外還有興:到底是誰呢,在背後看著他們,有意思,如此生活纔不會幾多無聊啊!
著王栩離去的背影,崔璟坐了下來,神如常。
小廝看著他:“公子。”
“還有四個時辰我才下值,你一會兒再來接我吧!”崔璟低頭看書。
書許久也未翻過一頁,又是那個七安先生麼?死諫,卻也要看人,如他崔璟王栩這等出不適合做一個孤臣,但是文書翰,孤家寡人一個,毫無憑仗,這樣的人做一個孤臣倒也可以。居然能點撥到文書翰,果然厲害。可是七安先生,你的另一張牌衛家,卻從一開始就是我崔家的人,這張牌你註定是用不順手了。
***
“七郎。”
“祖父。”王栩迎了上去,“今日的事,孫兒也才聽說,是孫兒大意了。”
“無妨,不怪你,連我等都措手不及,文書翰這一撞啊,倒是撞出名頭來了,你、崔璟、文書翰三人,想必誰也不會想到居然是這個文書翰先行一步,七郎,你可服氣?”王老太爺問他。
“技不如人,心服口服,只是這一回輸了也就罷了,還有下一回,下一回再贏回來就是了。”
“這樣想纔是我王家的兒郎。”王老太爺笑瞇瞇的點了點頭,很是滿意的模樣,而後話題一轉,一手,一顆石子落在手心,將石子放王栩掌心,“跟崔璟定親的那個丫頭恐怕不僅僅是會幾手那麼簡單,很有意思。”
王栩笑了起來,笑容清雅而溫,很難讓人生出惡:“祖父說很有意思定是極有意思的,栩明白了。”
***
從金鑾殿回來,欽天監裡只有寥寥幾人了。
謝絕了林甫等人的邀請,衛瑤卿翻窗而進,還未擺飯的黃石先生驚呆了:“臭丫頭,你又來蹭飯!”
“你也是蹭飯的。”衛瑤卿看了他一眼,坐了下來,“我還在長,自然是要多吃一點,這裡的菜很合我口味。”
黃石先生抱著手臂看著,衛瑤卿只做未見,反正爲主人的裴宗之沒有出聲趕人,就留在這裡用飯。
一飯用罷,無人多話,黃石先生探在窗口,看著衛瑤卿走了兩圈,跟著肖監正打拳,每一拳都打的虎虎生風,不由嘖,“這個肖監正也太多事了,居然教八十二路鐵飛拳。”
裴宗之沒有理他,只翻著一旁的書冊,提筆安排紀錄早朝容的司與欽天監的人。黃石先生回頭,卻見桌上那一十六枚銅板轉的就沒停下來過,不由撇了撇:“排班都要用六爻之?”
裴宗之沒有說話,黃石先生也習慣了,他做事時一向是不理任何人的。
那頭衛瑤卿跟肖監正似是打完拳了,著袍,手捻蘭花,似是在唱著什麼一般,肖監正連連拍手好,離得太遠,黃石先生聽不真切,卻見忽然之間一個擡手一個回眸,當真就是看不慣那丫頭的他都生出一瞬間的驚豔,如臺上名旦,眼波流轉,百橫生。
黃石先生一愣,幾乎是出自本能的口而出:“何學的唱曲?”
“金陵歌舞地,名家不計其數,廟遠先生曾在眉大家的後院逗留過一些時日,許是那時候學了幾句吧!”沒有想到裴宗之居然停下了手裡的作,想了想,很認真的回答了他。
“連廟遠那個老傢伙都曾在眉大家後院逗留過,我卻還不曾在子後院逗留過。”黃石先生默然了片刻後忽然生出了幾分慨:“總覺得包裹在層層的掩飾之下,剝開一層還有一層。”初時以爲只是個通十三科的孩子,畢竟出自張家,通也不奇怪,而後卻發現,與宦海老手鬥法,也不落下風,也不知道到底還會什麼。
“十年夠做很多事了,年華不曾虛度,自有底氣面對這一切。”裴宗之站了起來,“從不負人,所以我說,廟遠先生把教的很好。”
“你看手裡只有一羣旁人眼裡的烏合之衆,卻能走到如今這一步,若是給你這一羣烏合之衆,你能做什麼?”裴宗之道,“祖輩的事,過去便過去了。如今我代表的是實際寺,只看國祚,其餘的與我無關。”
祖輩,是說裴園麼?
“這麼一說,是不容易的,海深仇啊!”黃石先生靜默了半晌,“衛家又是一堆爛攤子。”算了,下回不跟那丫頭搶吃了,覺好慘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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鬨鬧的人羣涌向午門的方向,貪污吏被斬首,於不明就理的百姓來說,總是一件幸事,一行數人向午門的方向行去。
“呂監正舞弊的時候就應該抓起來了。這種人吶,壞事做的多,又不見收斂,遲早要出事。”林甫認真的對同行說道,“所以這人啊,還是不要幹壞事的好。”
衆人深以爲然。
“就是這個人,預測的天氣,預測錯了,害死了十幾人呢!”百姓指指點點,“這種人死不足惜。”
“一同行刑的還有兩個大貪。”
“敗類啊,都是國庫的錢。”
“不要臉,矇蔽聖聽。”
“國庫的錢就是俺們的汗錢!”
“快把他們的頭砍了。”
……
百姓吵吵嚷嚷的聲音響起,林立站在一旁,與幾個五城兵馬司的兵吏站在一起。當時同陳述槓起來之後,他從護城將軍被降了副將,新任的護城將軍是臨長公主駙馬陳工,陳工是什麼人誰不知道。
林立腹誹:不要臉的東西,還不是靠長公主這層關係,頭上的綠帽子都不知道戴多高了。以爲護城將軍好做麼?看看這羣刁民,連砍頭都不怕,以爲這些長安刁民是普通的刁民?等著倒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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