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
他忽然問道:“這武威鏢局賣了多銀子呀?”
林夫人有些不好意思道:“三千兩。”
“什麼?才三千兩?”張誦差點跳起來:“這麼大一個武威鏢局就賣了三千兩銀子?”
“是呀!”
林夫人低聲道:“那聞安臣當真是一不拔的,一個大子兒都不肯多給,最高只給到三千兩了。”
張誦搖了搖頭,嘿然冷笑道:“這小崽子,下手也真是夠黑的。”
他見林夫人此時的表,以爲林夫人心裡很是難過。
想想也是,畢竟以他這個局外人的眼看來,聞安臣這是謀奪了林大川和林夫人他們夫妻二人的家產,林夫人難過也很正常。他還寬林夫人:“行了,不用想太多,也別太難過,他現下拿三千兩銀子把武威鏢局給強取豪奪了去,到時候我讓他連本帶利的都吐出來,定然不了你的便是!”
林夫人趕道:“妾是信得過大人的,大人您一定能夠做到。”
關於張居正奪起復這一件事,反對得最激烈的人,有四個。
起碼前期是四個。
這四個人分別是誰呢?
分別是吳中行,趙用賢,艾穆,和沈思孝。
前期,便是這四個人。
而這四個人中,最先上書彈劾張居正,反對張居正奪一事的,是吳中行和趙用賢。
吳中行和趙用賢兩個人,說起來還真是有點意思,他們的份很特殊,因爲他們和董鳴長一樣,都是張居正的門生弟子。
也就是說,他們都是張居正一手提拔起來的,而且當初中進士的時候,張居正也是他們的座師,而他們跟張居正的關係一向也很不錯。但是現下,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張居正的,竟然是他們!
這大致是說明了兩點:第一,他們爲人確實清正嚴明,剛直不阿,眼中不得沙子。第二,他們是傳統儒生,看不得自己心中的道德準則,被這般糟踐。
他們兩個想開口反對,這讓張居正很是難過,自己親手點的人,自己的門生弟子竟然在這種時候不給自己支持,反而帶頭反對自己,這讓他心裡非常難。
但他難歸難,也只能著,這種時刻,他可說是四面楚歌,舉世皆敵,惟其如此,便更是不能流出一半點兒的弱與退讓來,所以哪怕上書的人是他的弟子,他也絕對不會留。
吳中行和趙用賢上奏之後,又有兩個人跟著上奏,其中一個是刑部員外郎艾穆,另外一個則是刑部主事沈思孝。
倆人還都是同僚,都在刑部做事,上奏章的時間差距也是不大。
總歸來說,在前期,反對張居正的所有人裡面,膽敢直接上奏的,且職還算是比較可以的,就他們四個人。
他們4個的奏章之中,寫的都是相當不客氣,說的話很難聽,把張居正破口大罵了一通。
張居正沒有當時發作,先等了一等,眼見得沒有人接著跟上了,便突然發難。
這四個人,都到了極其嚴厲的懲罰。
其中,吳中行和趙用賢兩個人,被廷杖六十!而艾穆和沈思孝兩個人,則是被刑杖八十!
明朝的廷
杖,那可是了不得,直接把人了子打板子,大板子啪啪啪的打下來。
行刑的那些人,世代都是幹這個的,十幾輩兒了,幾百年傳下來,手工技藝極爲湛。到後來,幹這等活計的人人需要達到什麼水平纔算是合格呢?
需要把一張青磚放在地上,然後在青磚之上,鋪一張白紙,一板子下去,青磚碎,白紙毫髮無傷,破都不破。如果能到這一步的話,這算是合格了。
青磚都能拍碎,可以想象他們這板子下面是多大的力道。
真要是想要一個人的姓名,別說六十板子了,二十板子下去鐵定能給打得死的的。
要將他們打板子,要將他們廷杖,這件事,肯定是張居正在幕後指使的。但在臺前下命令的,卻是萬曆皇帝。
此時的張居正,有點兒滿城風雨,以一敵天下的意思,所以他不會在這種敏時候突然自己站出來,宣佈廷杖這幾個人的,那樣的話效果適得其反。
這個命令,只能由萬曆皇帝來下,只有皇帝下達的命令,纔會讓所有人都說不出什麼來。
難不你在指責質疑皇帝嗎?
實際上,他在這幾個人上奏摺指責他的時候,他本就沒有面,直接就待在家中,甚至還裝模作樣上了一封辭職奏章。
大容是:“哎呀,你看這麼多人現在都罵我,我乾脆辭職回家得了。”
萬曆皇帝自然不準,萬曆皇帝不但不準許他辭職,還下命令,要廷杖那四個人。
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滿朝譁然,但由於這道命令是皇帝下的,不是張居正下的,他們想找茬兒罵張居正都沒法找。畢竟看起來,張居正人家本就沒有下達這樣的命令,純粹是皇帝在做主。
於是,不想要爲這四個人求的人,在見不到皇帝的前提下,只能先去求張居正。
這會兒張居正就開始裝模作樣了,說:“哎呀,這也沒辦法呀!這是皇帝下的命令,我這也沒法去求呀,你們就別讓我爲難了。我現在也很難過啊!我現在難過到什麼程度了呢?如果現在我手裡有一把刀的話,我就恨不得自殺了,我就已經難過到這種程度了。你們就別再我了!”
反正,求沒求,四個人該打還是捱打。
這四個人給了子一通打,還好,無論是皇帝還是張居正,總歸是沒有想要他們的命。
這四個人中,兩個人捱了六十子,兩個人捱了八十子,竟然還都沒有死。
只不過,他們雖然沒死,接下來的命運卻是堪憂。打完板子之後,吳中行和趙用賢兩人都被免職,並且革除功名,以後是再也當不了兒了。張居正之所以做出如此置,他們也是有原因的。
因爲吳中行和趙用賢兩個人,都是隆慶五年的進士,而隆慶五年的主考就是張居正,所以吳中行和趙用賢都相當於是張居正的門生。而張居正這麼做,也是在告訴他們一件事:當初是我取你們兩人爲進士,是我讓你們做,而現在,我不想讓你做了,你們便也就做不了,連進士的功名都保不住!
至於另外兩個人,則是被流放了。
張居正的意思就是:“既然你這麼反對我,那你就不要在京
城之中呆了,老老實實的去外面呆著吧!”
而就在這四個人被廷杖的時候,另外一個反對張居正奪起復的人出現了。
這個人,是所有反對張居正的人中,罵的最狠的,反對最激烈的一個,可說是句句誅心,毫不留。
這個人鄒元標,是萬曆五年的進士。
他寫奏章的這時候,距離他剛剛中進士僅僅只有五個月的時間。
鄒元標把奏章寫完之後,帶著奏章準備往朝廷裡投遞,他過去的時候,正好就瞧見那四個人被下來子,摁在地上一通打。鄒元標瞧了,面不改心不跳,臉上沒有毫表,心中更無半點慌,就跟沒看見一樣。
他甚至還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等這四個人被打完板子之後,才往宮中遞奏摺。
他生怕自己的奏摺被有心人——比如說張居正或是馮保的心腹,他們兩個人在朝朝外經營這麼久,可是把手到了許多地方去了——攔下來,他還特意跟收奏章的那宦說:“我這奏章呀,您儘快拿給皇帝看吧,我這是請假的奏章,我有急事兒,得趕請假回去。”
他說了這話,那中就信了,也就這麼把奏章給遞上去了。
萬曆皇帝也以爲這是一封請假的奏章呢,就不慌不忙地翻開看了,結果看完之後,然大怒,甚至比之前看那四個人的奏章的時候,怒氣更盛,更嚴重!
爲什麼呢?因爲前面的那四個人,基本上都在罵張居正,而鄒元標這奏章之中,不但把張居正給罵了,捎帶著把萬曆皇帝也給罵了。
不但罵了,而且罵的特別狠,毫都不留,讓人看了之後氣得渾哆嗦。
張居正和萬曆皇帝之間的關係,並不簡單,除了君臣關係之外,還有一層,便是師傅和弟子之間的關係。因爲張居正學問極好,所以,他在擔當首輔的同時,也是兼著小皇帝的師傅,肩負著教他學問,教他大道理的重任。
而鄒元標就從兩人的這個關係手,將張居正和萬曆皇帝生生扯在一起了。
他先是罵張居正有才無德,然後又罵他不回鄉守制,其行徑簡直跟禽沒有什麼區別。然後又說了,皇帝您竟然允許他做這樣的事,您簡直就是禽的同夥呀!
不但破口大罵,更是冷嘲熱諷,而且言辭極爲之銳利。由於萬曆皇帝不讓張居正奪回家的命令中,有一條理由是,張居正若是奪回家了,就沒人教導我學問了,所以他不能走。
然後鄒元標據這一條就說了:“您說您不讓張居正走是因爲要他教您學問,那萬一張居正哪天突然死了,您是不是一輩子就沒法學學問了呀?”
這句話可是夠狠的,讓萬曆皇帝看了之後,是怒加,氣的要死。因爲,這不僅僅是無理無據的謾罵,而是據你的語言進行的嘲諷,這樣的嘲諷,讓人格外的生氣。
於是,萬曆皇帝看完之後,盛怒之下,大手一揮:“廷杖,把他也給廷杖了。”
鄒元標被廷杖的時間比周中興他們4個人要晚一些,但是,懲罰的力度卻是要大得多,
他也是廷杖八十,只不過,由於這次萬曆皇帝了真火,張居正也極爲惱怒,所以說,行刑的人就沒怎麼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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