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玉門關?”謝攸寧詫異,臉變得凝重起來。
他知道,自己的擔心正變現實。關外恐怕有變。
“你有何打算?”孫煥問。
謝攸寧隨即道:“甘州已經被宇文鄯占了,我帶人保下肅州,東可斷他的后路,西可支援兩關。”
孫煥思索片刻,道:“肅州啊,杜重為縣令。”他拍了拍膝頭,“你確實得去一趟。那小子膽小如鼠,壞事。”
“正是。肅州的玉門軍是宇文鄯的舊部,杜重又好拿,不拿下他說不過去。”
孫煥沉片刻,想起一件更讓他擔心的事,“肅州和肅州以西你可自去行事,當務之急,你先寫一封函發往沙州,將豆盧軍調到玉門關。我這幾日眼皮子跳,總覺得玉門關要出事。”
謝攸寧原想說“你眼皮子跳是因為沒睡好”,但還是決定不作死。于是了袍子,取了紙筆寫信。
這時,孫煥終于將目瞥向一旁的晚云。
“你從都督府大牢里逃出來,還能帶一個隨從?”他說。
謝攸寧眼也不抬,道:“麼,我用一匹大宛馬換的。”
晚云在心里翻個白眼。
孫煥不明所以:“跟誰換?”
“人牙子。”謝攸寧繼續胡謅,“我想著孤一人出來,若遇了事,總要有人報信。”
孫煥了然。
他頗是和氣,讓手下帶晚云去用膳,而后,卻湊到謝攸寧旁:“是個子?”
謝攸寧瞥他一眼:“你莫不是在營中待久了,見到個眉清目秀的小郎君就覺得人家是子?”
“還不是老九害的。”孫煥嘆口氣,道,“縱觀天下諸軍,只有老九治下不近人,莫說營伎,平日將士城連那風月之地也須繞著走,生生將幾十萬人憋苦修的一般。莫說子,弟兄們就算見到母豬也要眼睛放。”
說罷,他意味深長:“你邊也是該有人了,我記得你上次收到家書,通篇都是你母親在催婚。”
提到他母親的信,謝攸寧撇了撇角:“你堂堂嗣國公,國公府的獨子都不急,我急什麼?”他一邊筆疾書一邊說。
孫煥笑了笑,卻道:“這隨從你很喜歡麼?居然用大宛馬來換?”
“什麼喜歡不喜歡。”謝攸寧繼續寫著,“臨時找來的,瞧著機靈,使起來才發現虧了,心眼太多。”
孫煥拍拍他肩膀:“你若是想換,可從我邊挑一個,這個回頭我差人替你賣了。”
“罷了,自己做的虧本買賣,我認栽。”謝攸寧說罷,將信遞給孫煥,“你先看看,做個見證。哪天我被人污了傳反書,你須站出來說句話。”
孫煥邊看邊道:“我才不說,讓你被污死才好。”
*
謝攸寧和晚云稍作補給,即刻出發。
孫煥讓馬曹給二人換了兩匹烏孫馬,謝攸寧如虎添翼般,不一會兒就跑到前頭。晚云費了好大勁才追上他。忍不住埋怨道:“你好歹等等我,干糧和水都在我這兒,人要走丟了對你有什麼好麼?”
謝攸寧卻看看天,說:“不是我著急,是天著急,今夜怕是不好過了。”
晚云也抬頭看,鼻頭一涼,一,是雪渣子。
奇怪,分明還是個大晴天。
晚云不敢大意,加了腳程隨謝攸寧。
二人匆匆了一荒村。村里的屋子大多殘破不堪,只找到兩間土屋勉強遮風。小的給人住,大的給馬住。
謝攸寧從外頭找來些柴火,說:“再過二十里有一村子。可是來不及了,今夜現在此將就吧。”
話才說了不久,忽而門板轟隆作響,來了一陣疾風。天倏爾暗淡,暴風雪接踵而至。
晚云怔怔聽著窗外的轟鳴,有幾分慶幸。幫著謝攸寧點起火,看了看他,問:“你會看天相麼?”
“九兄教的。”他想了想,又道:“就是齊王殿下。我私下里他九兄。”
晚云轉了轉眼珠子,心想,我還阿兄呢!
轉念一想,阿兄還懂天相,可真厲害啊。忍不住微微勾起角。
謝攸寧繼續說:“無論在北地還是河西,九兄帶著我們管了好大一片地,懂天相可太重要了。就像今天,風雪來的急,若是錯過了這荒村就危險了。”
誠然!晚云不由得將功勞都歸給了裴淵。
*
二人簡單吃了些胡餅和干果腹。
晚云攤開自己的氈準備歇息,卻見謝攸寧拿著跟樹枝在地上比劃。凝神靜思。
晚云想了想,還是問,“你有煩心事?”
謝攸寧看了一眼,指著地上畫的方框,道,“我們將去肅州,那里興許都是宇文鄯的人。”
晚云和他蹲在一,問:“那你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虎焉得虎子?”他平靜地說罷,側目看晚云只盯著地上看,毫無懼,不由得問:“你不怕?”
晚云愣了愣,搖搖頭:“怕什麼?總之你會有辦法。”
謝攸寧詫異:“你怎麼就篤定我會有辦法?”
晚云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想說“阿兄信任的人能力不會差”。笑了笑,說:“今日我們才遇見了三萬赤水軍。將軍若是無把握,怎會孤上路?”
的笑在火的映襯下格外明。謝攸寧也忍不住笑了笑。被人信任的覺真好。畢竟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自己都快不信任自己了。
晚云看他振作起來,也就放心了,于是義氣地拍拍他的肩膀:“將軍萬不可辜負我的信任。”
謝攸寧笑罵“得寸進尺”,讓早點歇息。
*
到了后半夜,風雪更盛。
忽而聽見一陣嘶鳴,便聽見謝攸寧騰地起,跑出門去。
門大開,風雪一個勁地往屋里卷,晚云趕爬起來扶住門。就著隙往屋外喊,“要幫忙麼?”
約聽見句回應,可風聲太大,聽不清楚。不敢貿然出去,怕反添麻煩。
過了好一會兒,門外腳步聲。謝攸寧推門進來,晚云反手栓上門,替他拍落上的雪,拿了大氅給他披上。
謝攸寧吃痛道,“打的好用力,蓄了勁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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