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深，鬼市開集。

以沙河為界限，兩側平地拔起了無數的建筑，說是各種營造出的小天也好，說是讓塵世之人而生畏的海市蜃樓也罷，總之原本不之地的沙河，此時已經是變得肩踵、熱鬧異常。

鬼市開集，不需要什麼盛大的儀式，只需要到河神廟里報備，再納一些定金便可以擺攤賣貨。

而且這里也沒有明顯的區域劃分，鬼也好、妖也罷，包括玄門中人和各種邪，全部都攪和到了一起。

所賣的東西，更是千奇百怪。

可以這樣說，但凡是能想到的，基本都能在這里買到。

當然，那些稀世奇珍除外。

最多的，還是法跟各種材料，前者大多都是玄門中人煉制的，后者則大多出自那些靈怪之手。

因為剛開集，所以人非常的多，加上我又不是一個喜歡湊熱鬧的人，于是就告別曲三平前往了河神廟。

等后半夜人的時候，再來找曲三平。

他沒有阻攔，還說會多多留意有關龍子的蛻，有消息隨時通知我。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廟，同樣如此。

所以別看河神廟不過丈許來高，也沒有鼎盛的香火，但它就是這片地界的中心。

無他，神位！

照實來說，河神廟是有些寒酸的，就連此刻把守廟門的，都只是兩尾大青鯉。

化作一男一，眼高于頂的掃量著接近河神廟的人。

“站住，干什麼的？”

“拜廟，上香。”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所以說話的同時，我也取出了兩道靈符。

道門的聚靈符，可以聚集靈氣幫助山水怪們修煉，對他們這種地位的來說，那絕對是眼饞的寶貝。

“哥，里面請。”

收下靈符，兩人讓路。

“打聽一下，河神大人在不在神府中？”

我來找河神是有事的，所以得問清楚。

“自然是在的，哥，你快請。”

“謝了。”

走進河神廟，我抬眼就看到了一個小老頭兒。

雖然穿著神袍，但上的神祇之氣卻顯得有些頹靡。

尤其是那張臉和上的皮，呈現著干的皺紋和褶子，看得人渾難。

滿頭毫無澤的頭發，用一水中的奇草扎著，上面拴著一個深青近烏的田螺。

螺口，約可以看見一條紅的尾。

如果沒看錯的話，應該是一尾紅的鯉魚。

紅鯉，在野外可不多見。

歸其原因，絕大多數都被河神這樣的存在給豢養了。

紅鯉善舞，最是妖嬈。

這讓我覺得心里有些膈應，這小老頭兒，神位不高，倒是會。

但不管怎麼說，人家都是封于天地的正神，該盡的禮數我還是要盡到的。

“道門姬十三，見過河神大人。”

“免禮。”小老頭兒擺擺手，對著我上下打量了幾眼，而后眼底閃過了一抹凝重，“你這個人，讓我覺很危險。”

“河神大人，為什麼這樣說？”

我第一次聽見，有人說我危險的。

“說不清、道不明，可就是那麼的真實。”說完，河神嗅了嗅鼻子，“準確的說，是你上殘留的一氣息。”

氣息？

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肯定是之前那龍角的緣故。

龍子，是從白龍鎮走出來的，肯定會帶著一些白龍河的氣息。

而眼前這位又是河神，有所察覺也就不奇怪了。Μ.166xs.cc

當然，我不會如實相告的。

神祇，可不一定都是好的。

只是我有些奇怪，他既然是掌管沙河的神祇，為什麼在聽到我的名字以后，沒有任何的反應呢？

要知道此地距離白龍鎮不過百里，以他河神的份，按理說應該聽說過爺爺的事才對，為什麼沒問我呢？

是故意的？

還是說，這河神已經到了行將就木的階段，頭腦不清了？

我想了想，應該是后者，頹靡的氣息跟滿褶皺就是最好的證明。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真正原因會是下面這樣。

許是見我沒說話，河神忍不住搖了搖頭：“小道友，你是不是也覺得此過于寒酸了些？如此來看，我這命還真是夠苦的，歷經千辛萬苦證得了神位，本以為可以大施拳腳護佑一方興盛了，想不到被發配到了這種地方。”

“河神大人，這麼說您是剛剛上任？”聽完，我也釋然了。

“可不是嗎，剛才此地不過幾日。”河神苦笑著說道，“之前我還疑，怎麼可能讓我帶著法旨來此開設鬼市，到了這里才知道，那不過是對我做出的安罷了。河中無水，鬼市又能開上幾回？”

“……”

這話把我聽沉默了，確實夠慘的。

河神，都是附水而生的。

他們不怕兇河惡江，只要好生治理就行，隨著水患的平息，自然會有無數百姓來廟里供奉香火。

可要是沒水，那就沒轍了。

沙河？

還真是一點都不假，匯沙河。

既然撞上了，那就管一管吧，權當是雪中送炭了。

當然，我真正的目的是讓河神欠下一個人。

到時候借用他的手，去尋找剩下的蛻。

鬼市都歸他掌管，做起來必定是事半功倍的。

“河神大人，小道有個法子，或許可以解您的燃眉之急。不，應該說能讓您以后再無這方面的憂慮。”

“小道友，當真？”河神臉一變。

“千真萬確。”

話落，我直接把玄武靈給弄了出來。

“玄武相？”

看到玄武的剎那，河神的神愈發的凝重了。

仔細的觀瞧后，倒吸了口冷氣。

“這不是法相，而是靈。小道友，你居然，居然養出了這般存在？”

“湊巧獲取了這麼一段機緣罷了。”說著，我指了指玄武靈，“以大人的神眼來看，它是否能盤活這條沙河？”

河神皺眉，思索著搖頭：“四象當中，玄武雖然對應了水，但這畢竟只是靈，養一口井或許可以，一條河可就……”

“小玄子，別睡了，醒醒。”我拍出了一道醒神印。

玄武靈一震，瞬間睜開了眼睛。

而且不是看向我，是河神。

不，更準確的說，是河神頭上的那個田螺。

可我總覺得，它是在看那條紅鯉。

沒等我開口，河神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這，這是什麼？”

走兩步來到近前，河神指向了玄武靈的雙眼。

“小道友，這玄武眸底藏著的，可是泉眼跟河眼？”

“是。”

我很滿意河神的反應，于是輕描淡寫的引著。

“大人，泉眼并非真實的，而是備了一部分真泉的靈韻。但你可千萬不要小看此，那可是出自太一道的三清院。在那座院子里面，有著一口靈泉，最后演變了法井，玄武眼中的泉眼便是出于那里。”

“原來，原來是萬壽宮，怪不得呢。”河神的聲音都有了些發。

“大人覺得，這口備了幾分真韻的泉眼，能否盤活沙河？”

“能，肯定能。”說著，河神的目又被玄武靈右眼吸引了，然后就再也挪不開了，“河眼，真正的大河之眼。”

“大人，這河眼的主意，您就不要打了。”

“可是，可是河眼才是最配沙河啊，若是能將其留在此地，假以時日這條河必將聞名于世。”

“大人錯了。”

“哪里錯了？”

“如此河眼，絕不是這條沙河能配起的。就算我肯割，此地也承載不住，到時候整座城都得被淹沒。”

“小道友的意思是，本神駕馭不了這河眼？”

唉……

本不想打擊這河神，奈何他非要自討沒趣，那就只能嘗嘗打臉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