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一個穿著長相都不起眼的老人。
布麻,平底布鞋。
雙眼全白,不可視。
擺的雙手上滿是黃的老繭,后面背著一個荊條編的筐。
筐里面,有桃枝、有柳條、有柴刀、有卷的紙。
一句話,扎紙一脈需要的種種,都可以在那筐里面找到。
隨著他的到來,不遠也傳來了馬蹄聲。
黑馬、黑車、一黑服的老嫗。
車來到近前后,老嫗沒有下來,里面的那位更是連面都沒,就那麼安安靜靜的,似乎在等著什麼。
而這時,所有人的目也落在了瞎眼老人的上。
他的眼睛雖瞎,但心里顯然是通明的,對著每個人都施禮以后,這才從懷中取出了一只紙鳥。
“諸位,老朽黑瞎子,代表鎮首歡迎大家來到折鶴鎮。”
鎮首?
我微微皺眉,這個稱謂夠老的了,莫非這里一直遵循著古制不?
正想著,那黑瞎子又說話了。
“諸位此刻齊聚晾紙場,所謂何事想必都已經心中有數,因此老瞎子也就不浪費時間了,直接進正題吧。”
話落,黑瞎子抬手一彈,那紙鳥便飛了出去。
唳……
嘹亮啼鳴,響徹寰宇。
鳥之形,幻化巨。
鵬鳥?
當紙鳥振翅橫于眼前的時候,我的眼皮忍不住跳了兩下。
小小的紙鳥,居然能幻化出大鵬的靈相。
這黑瞎子的道行,著實是可怕。
而且這大鵬眼兇悍,靈韻十足,讓我有種見之真的錯覺。
“這紙鳥的當中,不會真的祭煉了一只鵬鳥的魂靈吧?”
“非也。”
聽到我的嘀咕后,黑瞎子直接搖頭。
“鵬,又稱大鵬、大鵬鳥。為世間最大的一種鳥,由鯤變化而。”
“神典中說,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先不說鯤鵬的存在是否真實,就單說其無上神威態,也遠非老朽這只紙鳥所能比擬一二的。”
“不過此,也確實跟鵬鳥有著幾分關系,點睛的,便是自妖鵬之采集,可惜威勢不及百分之一。”
說著,黑瞎子抬腳向前走。
不,是向上走。
仿佛存在一架看不見的梯子,被他踩在腳下登天而起,在多雙眼睛的注視下,走到了鵬鳥的背上。
“諸位都是玄門后起之秀,想必都能看出晾紙場中這沙盤的端倪,所以老朽也就不多做介紹了。只給諸位提個醒,除了稍后要放其中的年以外,這里面還藏有其他的機緣造化,務必當心留意。”
“多謝前輩。”
聽到這個消息,原本抑的氛圍也活躍了起來。不人的眸子,在此時都迸出了璀璨的澤。
“道兄,不管他們,你我進去以后,先抓年。”朱紅玉提醒著我。
“……”
我沒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而這時,黑瞎子也把后背的筐摘了下來,朝著鎮子的方向躬拜過以后,開始擺弄起了筐你的東西。
隨后,我們便見識到了什麼做一雙鬼手。
桃枝柳條也好,麻桿紙張也罷,這些再普通不過的東西,在黑瞎子的手里儼然了可扎萬的寶貝。
當一只年扎的時候,我竟然覺到了一兇悍的威。
似乎急不可耐的,想要奔騰到天地當中。
“莫急莫急,難道你也想學老朽,做個不可視的瞎子嗎?”
嘮叨著,黑瞎子取出了一支筆和十來個奇形怪狀的罐子,筆在里面蘸染過以后,點出了年的眼睛。
剎那,兇相畢現!
伴隨著震耳的咆哮聲,一頭悍威彌漫的年顯化而,隨著黑瞎子輕輕的輕輕拍打,化作流沖了沙盤當中。
凝目看去,我又是一驚。
之前朱紅玉說晾紙場是沙盤,我還不解其中深意,現在總算是親眼窺見了當中的玄機。
剛剛碩大的年落其中,竟然變了芝麻大小的斑點。憑此,就足以想見那沙盤當中的范圍有多大了。
“諸位,按照鎮首的本意,是驅趕一頭年進其中。后來見前來同道中人甚多,于是便改了主意。”
九頭!
“老朽將再趕八頭年進去,但只有一頭是年的真靈,至于如何甄別,那就要看諸位的本事了。”
說著的同時,黑瞎子的手也沒閑著。
話落之際,又有一模一樣的八頭年落了沙盤當中。
其位置,更是相距甚遠。
換句話說,從此刻起,我們就已經局了,選出稍后要抓捕的目標。
不敢有毫怠慢,我直接凝出了火眼金睛,最終鎖定了東南方向的那頭。
再看青云子,雙眼已經閉了起來,右手不斷的推指節,顯然正在進行某種占卜或者推演,最后選了東北的那頭。
圍在晾紙場的其他人也是如此,紛紛施展出獨門,不過是幾個呼吸間,便各自選定了目標。
只有朱紅玉跟馬車里面那位,沒有任何反應。
后者為何,我不得而知。
反正朱紅玉沒有作,絕對有著貓膩。
“朱兄,莫非你只說句結盟的話,剩下的就全都不管了?”我忍著怒氣傳音。
“道兄,你錯怪朱某了。”朱紅玉回應,“不是不管,而是我覺得九頭年沒有任何的差異,選哪頭都一樣。”
“不過既然道兄有所介意,那朱某就盡試試吧。”朱紅玉說著,抬手閉眼指向沙盤中的九個黑點,一邊點一邊嘀咕起來,“點兵點將,騎馬打仗。點到是誰,跟著我走。要是不走,你是小狗。”
就是你!
話落,朱紅玉睜開了眼睛。
順著他手指看去,與我所選的正好相反,是西北方的那頭。
你大爺……
還能這樣玩兒?
我倆是結盟的,所以只能選擇一頭,簡單的商議后決定先抓東南那頭,若是錯了再去西北的方向。
“諸位,年已經趕沙盤,此刻老朽要做的,就是為這沙盤弄些點綴,給諸位找點兒樂子。”
黑瞎子說完,雙手也加快了作。
而后,一幕幕難以置信的景象便呈現在了眼前。
黃紙落于其中,形了無邊的沙漠。
綠紙裁剪過后,幻化出了深草大木。
麻桿錯落扎于其中,大巒高峰連綿不絕。
柳條蜿蜒落地,瞬間千浪齊鳴。
一句話,在黑瞎子的弄之下,四面八方都呈現出了不同的景觀和地形。
而我所選的東南,正是那條洪河。
朱紅玉點出的西北,是無邊無際的荒漠。
至于青云子所選之地,映眼中的是丘湖遍布的沼澤。
千靈萬象!
眼前的一幕,是真的讓我開了眼界,玄門中盛傳道行到了某種地步后,憑借扎紙一可扎出一個世界。
現在,我信了。
我甚至有些懷疑,這黑瞎子是不是我要找的蔡百手了?
當然,較之這神通而言,最玄機的還是這沙盤。
此到底是什麼,居然能夠承載這種深奧的玄機?
“諸位,舞臺已經準備好,請開始表演吧。”
黑瞎子說完,從大鵬的背上走了下來。
他落地,圍在晾紙場四周的人影也了,紛紛施展出獨門的手段,爭先恐后的落到了沙盤當中。
猶如人從九天墜落,瞬間不見了蹤影。
“道兄,走吧。”
朱紅玉話落,率先進了其中。
我剛要行,忽然看到馬車有了將的跡象。
因為之前《十面埋伏》的緣故,所以我就稍稍停頓了一下,倒不是另有他想,而是打算表示下謝。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馬蹄子還沒抬起來,黑瞎子就直接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