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正廷跟陸青禾的反應來看，他們不像是開玩笑，而這也讓我愈發的費解了。

難道“白發麻”這四個字，跟我或者我們姬家有什麼關系不？

或許是看出了我真的不清楚，陸正廷深吸口氣給出了答案。

“白發麻，說的不是別人，正是你的爺爺——姬征天。”

“我，我爺爺？”

我怎麼都沒有想到，事會是這樣。

驚駭過后，又覺得一切合合理。

白發指什麼無需贅述，只說緣由。

當年為了姬家延續香火的事，爺爺的確在而立之年愁白了頭。

至于麻，則是一種象征。

道家，包含了諸多的門派，所修之也各有所長。

但有些規矩，是所有道門之人都必須傳承和遵守的，比如法。

份高低不同，修為深淺不一，穿的法也有著明確的區別。

最高者所穿的，恰恰是最為樸素的麻，不僅象征著無上的地位和修為，也代表著心境的返璞歸真。

將這點擱置到爺爺上，倒也完全符合。

想到這里，我也明白了一劍千山的含義。

應該說的是，爺爺當年從無名之輩到名江湖的傳奇經歷。

“那段經歷，的確傳奇，卻不是為了闖什麼聲名。”

當我說出心中所想以后，陸正廷搖搖頭，深深看了我一眼。

“你怎麼就不想想，二十五年前這個時間呢？”

二十五年前？

靈一閃，我失了聲。

“陸爺爺，您說爺爺一劍千山，是為了我？”

我回憶著，想起了爺爺讓我看完又燒毀的傳記。

那一年，白發纏頭的爺爺，喊出了逆天改命的壯語。

之后他背劍離家，一走就是大半年。

也是那一年，我們姬家從天子腳下的帝都，搬到了太行山脈深的白龍鎮。

三年后，我母親有了孕。

直到今日，我二十二歲，只江湖。

從時間線上來看，完全契合。

“十三，你爺爺不只是為了你，更是為了你們姬家。”

陸正廷出回憶的臉上，此刻寫滿了敬畏。

“人的命，天注定，想要逆天而行，哪有那麼容易？即便你爺爺的道冠絕天下，真做起來也是天塹橫亙。”

“為此，他幾乎踏遍了神州的名山大川，拜訪了無數玄門宗派。一個人，一把劍，把整個江湖捅了個天大的窟窿。”

“在那個過程中，他結識了一些知己好友，但也結下了無數的仇人跟對頭，至今都還余波猶在。”

“……”

聽完，我陷了沉默。

這件事，我從未聽爺爺說起過。包括他讓我看的傳記中，對我如何降生的也只是一筆帶過，并沒有過多的提及。

此刻如果不是陸正廷說起，我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爺爺為了我，居然敢一人一劍面對整個玄門江湖。

這份膽量，可謂是地驚天了。

“姬征天，為天下有的人杰，更是你們這些后輩們，畢生學習的榜樣。”

陸正廷激的說完，示意陸青禾倒酒。

平時我很喝酒，但是這杯，必須得喝。

一飲而盡后，我趁熱打鐵，說起了此行京州的正題。

“陸爺爺，當年，我爺爺聘禮究竟是什麼？”

聽我提起了這個，陸正廷頓時一愣，疑的看看我，又費解的看看陸青禾，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十三，你怎麼會突然說起聘禮呢？”

“我……”

陸青禾就在旁邊坐著，實話實說肯定會讓多有些難堪，可要是不說，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青禾，你說。”陸正廷不愧活了這把歲數，瞬間意識到了問題，“你該不會，生出了悔婚的心思吧？”

“我……”

陸青禾估計也沒想到我會提這個，更沒想到陸正廷會直接發難，頓時有些發懵。

啪……

這在陸正廷看來，無異于默認，氣的直接拍了桌子。

“怎麼，難道你也跟那張家的小畜生一樣，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十三是從山里出來的？”

“爺爺，我沒有看不起十三。”陸青禾趕站了起來。

“那是為什麼？”陸正廷怒視質問，“說，一五一十的說。”

“我，我……”

陸青禾眼神慌，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我也沒想到陸正廷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于是趕勸解。

“陸爺爺，您誤會了，這事不怪青禾。”

不怪青禾？

我不說還好，說完陸正廷的臉更白了，白的一點兒都沒了。

就連說話時，都打著哆嗦。

“十三，是你，是你沒看上青禾？”

“陸爺爺，我……”

越說越，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唉……

陸正廷，顯然是從我的言又止中會錯了意，長嘆一聲跌坐在了椅子上。

“罷了，罷了……我姬家，終歸是沒有這個福分，終歸是沒有這個造化啊。”

“爺爺……”

陸青禾表復雜的看我一眼，打算過去勸。

“陸爺爺，都是我不好，您保重。”

陸正廷本就氣弱虛，我很后悔提及了聘禮的事，看來只能找時間幫他調理調理了。

“不說了，十三，什麼都不說了。”陸正廷緩緩神，“其實我心里清楚，你將來有登天化龍的造化，青禾怎麼配得上你呢？？

“但也請你理解，我全都是在為青禾著想。是我唯一的孫，我必須要竭盡所能，把托付給最好的，也最可靠的人。”

“既然現在把話說開了，那我只能尊重你的選擇，要怪就怪青禾沒有這個命，配不上你這條人中之龍。”

“陸爺爺，我……”

我已經顧不上勸陸正廷了，只覺得臊得慌。

怎麼在他眼里，給我的評價比給爺爺還要高呢？

旁邊的陸青禾，顯然也聽傻了，呆呆的愣在原地，就像丟了魂兒一樣。

“青禾，這就是你的命，認了吧。”說完，陸正廷抬手示意，“把吊墜還給十三吧，你們之間的婚約……即刻作廢。”

啊？

陸青禾回神，臉大變的捂住了口。

“陸爺爺，吊墜不能還。”

沒等陸青禾開口說話，我就趕做了拒絕。

說實話，我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陸青禾戴的琥珀吊墜就是爺爺當年送出的聘禮。

這可是開過的道家神，爺爺也真舍得下本。

但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我只在意一件事。

有這個吊墜在，鬼婆子就奈何不了陸青禾。

雖然在酒店時，因為我及時出現退了鬼婆子，導致沒有看到陸青禾接過小棺材后會怎麼樣，但我相信爺爺。

他留下的東西，絕對沒那麼簡單。

“十三，你，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這回到陸正廷懵了。

“陸爺爺，您先坐下，聽我慢慢說。”

說著，我起去拿酒，打算給陸正廷滿上一杯，趁機也想個圓滿的說法。

酒瓶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上面還擺著貢品，我本以為是灶王爺或者財神像，走到近前才發現是一張照片。

可就是這張照片，讓我的頭皮在瞬間炸開了。

怎麼……

怎麼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