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到小四合院, 好一會兒被人接起，聽著對面傳來的憨聲, 蘇梅愣了下:“甜甜？!”

“蘇姨, 你找瑜哥哥嗎？他在外面，你等一下哈，我去他。”

話落, 對面便傳來了噠噠的跑開聲。

蘇梅看向小吳, 納悶道:“六月份，甜甜不就要參加高考了嗎, 學習那麼張, 怎麼還有時間跟小瑜兒玩？”兩人談不反對, 但不能影響學業。

“甜甜數理化有點差, ”小吳道, “小瑜兒經常去家或是帶去公園、學校給補課。”

噔噔的腳步聲從電話里傳來, 蘇梅收了要說的話，等那邊接起。

“媽，你找我。”

“你四哥明兒帶隊出發, 你回來一趟, 大家吃個飯, 說說話。”

“好。”

放下電話, 蘇梅下呢絨大走進廚房看了看, 挽起袖洗了把手, 又炒了盤小瑾吃的蒜苗臘, 煎了碟幾兄弟都喜歡的腌魚。

車子在院外停下，趙瑾先一步推門下車，掃了眼墻邊剛種上的樹苗:“種的什麼？”

知道趙瑾在擔心什麼, 小吳道:“月季、小株杜鵑、茉麗, 念輝特意挑的都是低矮植株。”長了，也藏不了人，做不了掩角。

趙瑾點點頭，先趙恪和林念營一步進了院，目過半開的窗子于屋搜巡了遍，腳步一拐進了廚房:“媽，汪爺爺、何姨。”

汪師傅在給他炒制明兒要帶走的魚松、醬，聞言應了聲。

“回來了。”蘇梅夾起最后一塊香煎腌魚，將筷子和裝魚的盤子遞給何芳，解下圍洗了洗手，“明兒幾點出發？”

“一早。”趙瑾手扶住蘇梅的胳膊，隨往客廳走道，“這集拍的什麼？”

“風箏。”蘇梅笑道，“我扎了十個，全帶回來了，和暄跟念輝拿了兩只去小花園放。小瑜兒還沒回來，吃飯還待一會兒，你和念營要不要也拿兩只去玩玩？”

“我都這麼大了……”趙瑾搖了搖頭。

“多大在媽眼里也是孩子。”

趙瑾眉眼一彎，很是這種被寵的覺。

扶著蘇梅在沙發上坐下，趙瑾往里走了兩步，在秦淑梅邊坐下，攬著老太太問道:“叔太爺和爺爺呢？”

“你叔太爺在書房，”秦淑梅小指一挽勾著線于織針間飛速穿行道，“你爺被你二伯去了，也不知道什麼事，打電話也沒人接。”

蘇梅一愣，下班回來沒瞅見老爺子，還以為跟往常一樣，老爺子大院哪兒和人下棋呢。

算了算日子，蘇梅沉道:“二嫂是不是該生了？”

秦淑梅停下手中的織針，想了想:“預產期好像就是這幾日。”說著放下手中的東西，起拿起電話打去了軍醫院，讓人幫忙查了下。

放下電話，秦淑梅氣得張口道:“趙寅這個兒子真會辦事，妻子生產不跟我說，倒了你爸過去，他一個糟老頭子懂什麼？”

趙瑾拿牙簽扎了塊蘋果遞給蘇梅，笑道:“我爺舍得給二伯花錢，你舍得嗎？”

“去！說得你我好像多吝嗇似的。早前給他們夫妻的東西還了？再說，這幾年他們兒子不養，聘禮不出，自個兒待在山里又出不來，能花多，兩人的工資加起來，一個月小兩百，14年算下來怎麼也得有兩萬多。住院生孩子單位報銷一些，兩口子能花多錢。你爺的錢，呵，那他們這回的算盤打錯了，你爺那點錢，月初早被我要過來作添頭給和暄買琴了。”秦淑梅說著一指客廳一角的鋼琴。

小丫頭長這麼大，沒照顧過一分，秦淑梅總覺得這麼多孩子里頭，最虧欠的就是和暄，所以什麼都想給最好的。

部隊小學開學慶，和暄就贊了句臺上的小姐姐鋼琴彈的真好！這不，沒過多久，就想辦法讓人從滬市的舶來品商店買了臺鋼琴運來。

趙瑾過去掀開琴蓋試了下音，揚笑道:“你真舍得，兩套小四合院沒了。”

“這算什麼……”跟兒時相比，和暄花用的這點本不夠看。

“媽，”蘇梅一塊蘋果吃完，又叉了塊，“二嫂生了嗎？”

“沒有，”秦淑梅眉頭微蹙，擔心道，“聽護士說，昨夜就過去了。”

“預產期一般不準，早幾天晚幾天都是有的。”蘇梅放下牙簽，倒了杯水遞給洗漱下來的念營，接著道，“用過飯，我們提些湯過去看看。”

醫院人來人往的，小梅去可不安全，秦淑梅擺擺手:“應該沒事，有事了趙寅跟你爸能不打電話。”

“我去吧，”趙瑾合上琴蓋走來道，“正好把我爺接回來，他這麼大年紀了，哪能在醫院熬夜。”

念營端著杯子喝了口:“一起。”

“媽，開飯了嗎？”伴隨著一聲嚷，小瑜兒牽著甜甜的手踏進了客廳的大門。

趙恪扶著顧老從書房出來，見此，眉頭微擰。

顧老拍拍他的手，笑道:“誰還沒有個青春萌的時候。”民國那會兒，可比現在開放。

趙恪臉微沉:“咱住的地方是軍區大院。”小瑜兒剛從文工團出來就這麼輕浮，難免不會讓人深想，是文工團的風氣如此呢，還是大學的學風如此？

這不是給文工團和學校抹黑嗎？

“那也不能現在發脾氣，”顧老低語道，“甜甜在呢。”孩子面皮薄，可擱不住兩句說。

“秦、蘇姨……四哥、五哥。”甜甜不好意思地掙開小瑜兒的手，挨個兒道。

蘇梅笑著應了聲。

趙瑾微一點頭，看著小瑜兒危險地瞇了瞇眼。

秦淑梅親熱地拉了甜甜坐在邊說話。

趙瑾手一拉小瑜兒，對大家道:“我帶小瑜兒去花園念輝和暄暄回來吃飯。”

念營翹了翹角，跟蘇梅低聲道:“媽，做好心理準備吧，小瑜兒要挨揍了。”

蘇梅看了眼兄弟倆離去的背影:“打是親，罵是，小瑾這一走，最要四年，讓他好好給小瑜兒修修枝芽也好，省得整日飄得找不著北。”

“哈哈……”念營笑著為小瑜兒掬了把心酸淚。

出了大門，又往前走了段，趙瑾四顧了下，小路上沒什麼人，遂一把卡住小瑜兒脖子，拖著將人拽進了小樹林。

“唔唔……四哥你……”

卡著脖子的那只手往前一，捂住他的，另一只手握拳，對準小瑜兒上的便揍了起來，哪兒疼，趙瑾便往哪兒打。

小瑜兒拼命掙扎，卻掙不開半分。片刻功夫，便疼得五扭曲，躬蝦。

松開手，任他萎頓在地，趙瑾淡定地理了理襟，又彈了彈袖上的灰:“知道錯了嗎？”

小瑜兒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咬著牙不吭聲。

嘖！打的還是輕了。

余掃過那邊收了風箏，朝這邊走來的弟妹，趙瑾也不跟他較勁，蹲在他邊，拍了拍他的臉:“你錯了兩點，第一，認不清自己，為什麼這麼說呢，媽現在是什麼份，影響，我們隨時都會遭遇危險，這點你不會不知道吧？既然知道，你還敢帶著何甜甜到跑，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強，能護得住？不，你護不住，你連我的拳頭都接不住，更別說護人了，真遇到了危險你連自個兒都救不了；第二，認不清形式，wg剛過，影響還沒有完全消下去呢，你就敢牽著何甜甜的手大搖大擺地穿街走巷，趙瑜，你的腦子呢？！是，你臉皮厚不怕人說，何甜甜呢，能承嗎？趙瑜，這就是你所謂的？！”

和暄隨小黑蛋從花園過來，好奇地歪了歪頭:“四哥、七哥，你們在哪兒干嘛呢？”

“你七哥上大學后太過懶散了，我給他松松筋骨。”趙瑾揚聲回了句，看著小瑜兒又冷嗤了聲，“別想著告狀，方才要不是叔太爺攔著，咱爸都想拿鞭子你。”

家里不只爸媽耳聰目明，經過特殊訓練，他跟念營亦不逞多讓。

兄妹幾個回來了，飯菜擺上桌，大家開始用飯，小瑜兒那冷汗兮兮，分外慘白的臉，除了甜甜關切地尋問了幾句，和暄狐疑地打量了他和趙瑾兩眼，都當沒看見。

飯后，小瑜兒以肚子不舒服為借口，吩咐和暄送甜甜回家，便上了樓。

趙瑾接過汪師傅遞來的湯和念營去了軍區醫院。

顧老弄了各式藥，讓蘇梅記氣味、藥和解法，怕在外中招。

片刻，電話響起，趙瑾打來的，席楠偏高，醫生建議剖腹產，不愿意，怕花錢，怕肚子上留疤。娘家媽和嫂子還在一旁跟著起哄，說剖腹產罪不說，還影響壽數。

人下午就進產房了，這會兒還沒有出來，護士都出來兩趟了，讓家屬趕勸勸，說再這樣下去，大人孩子都危險。

一家人不淡定了，深怕有個什麼不好。

“念輝，”趙恪扶住秦淑道，“你別去了，陪你媽和暄暄在家，我帶你和叔太爺過去看看。”

小黑蛋收回向秦淑梅的手，點點頭。

到了醫院，顧老進去號了號脈，臉立馬變了，讓醫生趕打麻藥。

席楠媽和嫂子蹦起來要攔，秦淑梅氣得直哆嗦，上前給了趙寅一耳:“耳子的東西，都什麼時候了，還沒點主意，醫生的話不聽，對兩個潑婦倒是言聽計從，有本事別來醫院啊，讓們在家給你媳婦接生。”

“說誰潑婦呢……”

趙恪拉開秦淑梅對警衛使了個眼，楊新生和小吳上前，一人擰著只胳膊將人帶下了樓。

嬰兒取出來，呼吸微弱，小臉憋得青紫。

顧老拿銀針連扎了數針，夜間更是守著不敢離開半步，便是如此，幾個月后，大家還是失地發現，比著同齡的孩子，小家伙的反應好像總是慢兩拍。

你對他笑一下，過了好久，他才會慢慢地對你咧咧。

拉了尿了，都換好了，才想起來委屈地哭兩聲。

席楠一度接不了現實，家里鬧了去醫院，醫院回來去娘家，折騰得娘嫂子一見上門，趕躲。

秦淑梅氣得心口疼，可能怎麼辦，這樣，哪敢將孩子給帶啊。

孩子抱回來乖的，秦淑梅另給何芳、茶大娘補了份工資，請們幫著搭把手。

大家好不容易都適應了多一個孩子的生活，聯系了十幾位腦科專家過來，準備給他做個會診，看看有沒有治愈的可能，席楠又突然上門將孩子抱走了。

蘇梅氣得不行，人都是顧老出面聯系的，搭了多人啊，結果打電話過去，人沒回家，娘家也沒見母子倆的人影。

蘇梅心下一突，深怕是因為自己連累了他們母子，忙讓小吳、小張他們出門尋找。

完了，又趕給趙恪、念營、趙倬打電話。

查找了半夜，人在去往滬市的火車上。

干嘛去呢，跟人打聽了遍，都說那兒的孤兒院好，這不就去哪兒丟孩子了。

一家人那個氣啊！

第二天人家自己抱著孩子又回來了，說孩子太乖了，乖得心，又舍不得丟了。

這理由把秦淑梅都氣笑，接過孩子遞給何芳，扯著席楠的頭發就給了兩耳:“離婚！我們家要不起你這樣的媳婦。”

秦淑梅畢竟上了年紀，蘇梅怕吃虧，虎視眈眈地守在一旁。

小黑蛋看他娘雙手叉腰，鼓著雙頰瞪視席楠的模樣跟虎崽像了個十十，忍不住笑了。

席楠這回倒是乖覺，任打任罰，就是堅決不離婚。

為表決心，翌日掏一萬二給寶寶在郊區買了兩個小院，過兩天又辭了工作，說要留在家里專門照顧寶寶。

這一萬二千塊錢要是隔在幾個月前，準能在市里買兩套好房，可隨著十月中旬，分田到戶，經濟上也放開了政策，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各地的房子便開始飛漲，尤以京市和滬市漲得最為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