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兩天中秋, 學校放假，趙恪和蘇梅從車站出來，去市一中接顧丹雪。

殊不知, 他們這邊剛走, 又一輛掛著海島部隊牌子的吉普開了過來。

車子在火車站廣場停下, 一軍裝的高大男子推門下車, 一邊抬腕看表，一邊急匆匆往出站口走去。

“爸！”

男子抬頭, 出站口一側站著一個13、4歲的，五出挑，皮瓷白, 穿一件白襯，擺規矩地扎在纖細的腰間，子長及腳踝，著‘懶漢鞋’的一抹白邊。

“小靈？”五年不見, 當年的小孩已經有了幾分的俏模樣, 郭大怔忡了一瞬，快步穿過人群，提起郭靈邊的行李，“到一會兒了嗎？”

“剛到。”郭靈瞇眼笑道, “你工作忙, 其實不用過來接。我又不是小孩子，還能找不到回家的路。”

郭看著到他口的閨, 一時慨良多：“一晃眼你都離家五年, 長這麼大了……”

五年前，董團長調任到云省邊境，閨提出想跟過去盡孝, 說董團長出事，多有的原因。

事的大概，他也找人了解了，董團長調任背后有顧家的手筆，原因跟趙瑜在京市被閨拐帶有關。為此，這幾年，他一直兢兢業業做事，只求無過，不敢隨意冒頭。

閨要跟董團長夫妻走，他是不贊的，出了這麼大的事，仕途盡毀，董團心里能對閨沒有埋怨。只是彼時妻子在家鬧得厲害，他也怕閨一腦子，再次對懷孕的妻子出手。

“回來就好，學校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走吧，我帶你過去考試。”

郭靈學習績不錯，中間跳了兩級，今年上高二。

孩子一說邊境的師資力量不行，最后沖刺的兩年，想回來上學。出于愧疚，郭大二話沒說，就拿著閨連年的績單托人找到了市一高的校長。

校長清楚在那樣的環境里試卷考到□□十分，有多難，遂很是惜才地對郭大道：“先讓孩子回來吧，回來考試，達不到我校的錄取分數，我推薦去三高。”

三高的師資力量和升學率雖不如一高、二高，比著縣級市的學校卻好多了。

至于郭靈為啥要等開學了，才說要轉回來，誰也沒有問。

校長只當是那邊學校見到一個好苗子，不愿意放人。

郭大則是覺得閨多半在那邊了委屈，所以才突然要轉過來。

……

趙恪開車到一高，還沒放學呢。

將車停在學校對面，趙恪扶著蘇梅下車，兩人穿過馬路到了校門口，門衛室看門的大爺一見趙恪，便樂呵呵拿出了登記本：“還有20多分鐘就放學了，要不在我這兒等會兒？”

趙恪寫下來訪時間，工作單位，姓名，收起筆，掏了包煙連同登記本一起遞給他：“不用了，我們去看看舅媽。今兒怎麼你老在了？”

老人是劉家旁支的族人，上一任校長，退休后閑不住，就來這邊看大門了。

因為不要工資，學校又請了位退伍兵，平常那位在的時間要多些。

“校長說從云省邊境轉來位學生，我閑著沒事，過來看看。”

趙恪點點頭，沒有多想，跟老人又寒暄了幾句，就進了校門，牽著蘇梅往辦公樓走去。

劉舅媽教高一的語文，這會兒沒課。

見兩人進來，忙放下手里批改的作業，起拉開一旁的椅子，扶了蘇梅坐下，“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

市里有去鎮上的車，從鎮上到軍區這兩年也通公了，兩人不慣孩子，顧丹雪往常放假都是跟大院的孩子一起坐車回去，除了巧，一般不接送。

趙恪：“辦點事。”帶著圖紙，未免節外生枝，小黑蛋走前便沒去劉家告別。

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遂趙恪直接含糊了過去。

“哦。”劉舅媽打開書桌小柜，拿了瓶紅糖出來，給蘇梅沖了杯紅糖茶，給趙恪倒了杯白開水，轉而說起了秋收。

他們家家戶戶院里種的土豆、紅薯、玉米了，這兩天孩子們在家里忙活著呢，只等收完家里的那點地就去軍區幫忙。

“近來軍區查的，”趙恪拒絕道，“秋收我找戰友幫忙，別讓孩子們過去了。”

想到目前的形勢，還有剛犧牲

不久的劉俊遠，劉舅媽沉默地點點頭。

……

郭大帶著郭靈過來，遠遠便看到了學校對面那輛悉的吉普，“趙副師長的車。”

郭靈眼睫輕了下，隨之笑道：“哪個趙副師長啊？”

閨離開時才七歲，不知道五年間趙恪連升兩級也屬正常：“趙恪。”

“他們家也有人在這兒上學？”

“嗯，早年在京市認的顧家養，顧丹雪，比你大四歲，讀高三。”郭大打轉方向盤，將車子停在趙恪車后。

推門下車道：“走吧。”

“顧丹雪~”郭靈意味不明白念著這三個字，跟在郭大后向學校門口走去。

登記時，看著上一行那鐵畫銀勾的筆跡，郭靈的手指下意識地跟著了，記住了每一個字的筆鋒走向。

怕忘了，一路上，都在手心里默默地畫著。

放學鈴聲響起，趙恪和蘇梅走出辦公室，接了顧丹雪、海島的張向晨和匆匆跟來的二妮，以及軍區的另一個孩子向外走去。

出了校門，趙恪一眼掃過車后的另一輛吉普，轉走到門衛室。

大爺不在，坐著的是那位退伍兵季飛：“登記表給我看一下。”

“趙副師長！”季飛啪的一聲站起來，沖趙恪敬了個軍禮，雙手將登記本遞了過來。

趙恪回了個軍禮，接過登記本，看清他名字下面的郭大、郭靈，眉頭微微一蹙便明白了老校長說的轉校生是誰了。

放下登記本，趙恪搭眼一掃季飛前的工作牌，“季飛，我現在給你一個任務。”

季飛一愣，迅速起膛，鏗鏘道：“保證完！”

“幫我盯著這個人。”趙恪點了點郭靈的名字，掏出隨帶的小本本，寫下自己辦公室的電話，撕下來給他，“有況了，立刻給我打電話。”

季飛雙眸一亮，整張臉都生了起來：“是！”

車子到了鎮上，把張向晨送上去碼頭的公，趙恪才一打方向盤開回了軍區。

三人到家，汪師傅已經煮好了飯菜。

蘇梅一看桌上擺的清蒸蟹，油燜大蝦、炭烤生蠔、糖醋魚，“海島的張大哥來了？”

“不是，”汪師傅笑道，“是司務長拿來的。這不是要過中秋了嗎，他跟海島定了些海鮮。哦對了，明天食堂那邊殺豬宰羊，我跟他定了四個豬蹄，兩個豬肚，一副豬肝，兩斤排骨，三斤羊。你們看夠不夠？”

蘇梅洗了洗手，在趙恪邊坐下道：“不要幾斤五花嗎？”

顧老：“要三斤吧，羊包餃子，五花做紅燒吃。”

汪師傅點點頭。

“蘇姨，”一家人剛拿起筷子，二妮跑過來道，“明兒我大姐結婚，我娘讓我過來給你說一聲。”

蘇梅點點頭，夾起趙恪剝的蝦仁送進里。

保姆放下筷子，起問道：“需要幫忙嗎？”

二妮看著滿桌的飯菜，咽了咽口水，以往過來上一家人吃飯，蘇姨總會讓人幫搬張椅子，拿副碗筷。

“二妮！”保姆推了一下，“想啥呢？”

“沒、沒想啥？”

“我問你需要幫忙嗎？”

“要、要的，我娘說請蘇姨幫我姐剪九副喜字，再剪兩張全家福，一張照著我們全家剪，另一張剪上蔡軍長一家，兩張都要加上我姐和姐夫，還有窗花十張。”

保姆了角：“這個忙我們幫不到，你讓你娘再找人吧？”

“為什麼？”二妮道。

“你就跟你娘說，近幾月你蘇姨不易剪子。 ”

二妮似懂非懂地走了。

蘇梅拿了只螃蟹，給小瑜兒、顧丹雪拆蟹吃。

“都是多大的人了，讓他們自己剝，”顧老淡淡地瞅了兩人一眼，“小梅，你別慣他們。”

“嗯。”蘇梅一連給他們剝了三個，才拿巾了手，端起不那麼燙的湯喝了口，撈了翅啃，“周長弓就這麼認了？”

養的婚事被搶，夫妻倆不可能默不作聲吧，要知道這年頭被人退婚，不管是什麼原因，方的名聲算是毀了。

“能怎麼辦，”保姆癟了癟，“陳青苗跪了蔡家跪周家，天天鬧得不消停，整天跟唱大戲似的。”

趙恪剝了一碟子蝦仁放在蘇梅面前：“江司令見過林漪幾面，非常喜歡恪，正好家里小孫子過來看他，便讓宋政

委從中牽線，把林漪介紹給了自家孫子。”

“啊！”蘇梅愣了下，這麼巧的嗎，“了？”

趙恪看吃驚的模樣，輕笑了聲：“了。”

“江司令那小孫子，戰場上凍傷了，”顧老道，“同一個圈子里找不到合適的姑娘。”

一聽是戰場上的傷，蘇梅口道：“很嚴重？”

顧老張了張，半晌，含糊道：“……與子嗣無緣。”本來是極私的事，結果原來定婚的那家心疼姑娘，又不愿意擔一個主退婚的名聲，便給宣揚了出去，以至于半個京圈沒有不知道的。

唉，多好的小伙子！顧老忍不住長嘆了聲。

說曹，曹到。

飯桌上剛談過江司令的小孫子，飯后一家人在廊下盛涼，說著秋收的事呢，江遠航帶著林漪過來了。

兩人明天定婚，特來邀請顧老和趙恪夫妻明天過去參加兩人的定婚宴。

與之同時，大妮也收到了請。

林漪本來覺得事已如此，兩人也沒什麼好說的，日后相見誰也別搭理誰就是了，沒想到晚飯前，大妮讓四送來了張請。

又不是氣包，自然是一報還一報。

這些糾葛，除了兩位當事人，別人自然是不知的。

翌日，趙恪提早下班回來，接了顧老去江司令家。

大妮那里，蘇梅讓保姆拿上兩塊錢過去了。

留在家里哪也沒去，畫了半天圖，出來活了會兒，便帶著小瑜兒、顧丹雪跟汪師傅一起做月餅。

蘇梅喜歡吃蛋黃餡的，便讓汪師傅多準備了些。

幾人正在廚房忙碌呢，保姆帶著囡囡、孟小宇回來了。

“沒吃席？”蘇梅看著三人不解道。

“看著喪氣，”保姆洗了洗手，給囡囡、孟小宇一人切了塊甜瓜，坐在蘇梅邊包餡道，“我就奇怪了，這婚事不是大妮搶來的嗎？怎麼全程哭喪著個臉，沒有一個笑模樣。”

“誰知道呢。”搶婚這事，蘇梅上雖然沒說什麼，對另一位當事人林漪也不認識，可陳青苗母算是把往年在這兒積下的好全敗了。

不然，憑著往年的，大妮

結婚，怎麼也得在禮錢之外，再送條毯子、綢子被面什麼的。

……

郭靈突然從事故頻發的邊境回來，趙恪盡管第一時間就提高了警惕，卻沒想到這麼大膽，婚宴上不聲地引導著二妮、二丫將趙家近年來的消息探聽了個遍。

下午就借口去鎮上買做月餅的材料，將小黑蛋前往西邊探親的消息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