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爺沒想到趙家丫頭還能掏出一個蛋,接著他就有種不太好的覺。
既然之前說了,有他就買,現在就不能反悔。
宋太爺收下蛋,數出兩枚錢。
錢給了,宋太爺的眼睛卻地盯著趙家丫頭的手,趙家丫頭就跟耍把戲似的又掏出了一個蛋。
宋太爺的胡子都飛起來。
當趙泱第四次掏出蛋時,宋太爺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要破口大罵。
他就知道這丫頭是騙人的,說什麼不舍得吃,不能救全家,那兜里藏的可不是一個蛋。
轉眼的功夫,他就買了四個蛋,花了八文錢。
搬遷路上還能換到銀錢,這丫頭定是頭一份。
他又教人又花錢,也是頭一份。
趙泱再次將手進布包的時候,覺宋太爺眼睛里要噴出火。
宋太爺人好的,到現在為止是給魅力值最多的人,不能氣壞了他,這次趙泱再將手出來時,手心里什麼都沒有。
宋太爺的臉沒有因此變好,反而一下子將脊背的筆直,他將手里的兩枚錢放到地上,就跟賭坊里紅了眼睛的人一樣,大聲道:“拿出來。”
好像趙泱沒有蛋,宋太爺就要跟急似的。
一老一對著使勁兒。
趙泱道:“沒了。”
宋太爺眼睛都沒眨一下,再次掏出一文錢:“拿出來。”
趙泱搖搖頭,老老實實地道:“真的沒了。”
宋太爺狠了狠心又拿出一文錢,看看,終于還是把這丫頭掏空了吧?不是厲害的嗎?一個一個蛋往出掏,還以為他下一刻就買不起了?
宋太爺臉上漸漸有了笑容,那丫頭威風了好久,現在風水流轉……
沒有蛋了吧?他還有錢。
宋太爺又將一文錢放下。
趙泱抿了。
宋太爺覺得這丫頭有趣極了,不過就是只小狐貍,還想與他這只了的老狐貍斗,今天老狐貍就好好教教小狐貍。
宋太爺完全忘記了,之前幾個蛋也是自己花銀錢買下的,這一刻就好似撿了多大的便宜。
趙泱看著宋太爺的手,宋太爺又掏出一文錢。
六文。
趙泱的眉頭鎖得更了。
宋太爺笑容愈發肆無忌憚,旁邊的宋二已經看不下去,他家老太爺也太……連一個小娃娃也要欺。
趙泱是真的愁,錢給的真多啊,不用說,宋太爺就一個個地往出拿,現在有點不好意思拿了。
周圍一片靜謐。
趙元讓從阿姐向宋太爺賣蛋開始就不說話,一直在旁邊看著,他總覺得這一幕會永遠地留在他的記憶里。
宋太爺不但告訴了阿姐消息,還一個個地從阿姐手里買蛋。
雖然最后……蛋沒了,這六文錢拿不走,心里略微有些不甘,不過想想那些收獲,也是不了。
人貴在知足,趙元讓出手就要去勸阿姐,不過阿姐先一步手去抓放在地上的六文錢。
見好就收,宋太爺也不想將這丫頭氣壞了,手就要將六文錢拿回來,卻沒想到一只小手先他一步將那六文錢捂住。
怎麼?想要搶?
宋太爺正要開口說話,卻瞧見了趙泱出另一只手來,掌心里放著一個蛋。
宋太爺的緩緩張開,仿佛見了鬼似的,花白的胡子在風中飄揚。
趙泱不給宋太爺后悔的機會,放下蛋躬行禮:“太爺,您買了蛋,那有事我隨時來向您求教。”
宋太爺怔怔地愣在那里。
拿走了六文錢,而且還不忘了提醒他,賣蛋不止要錢,還得要他的“提點”。
栽了。
他這次是真的栽了,一心想挫挫趙家丫頭,卻反而中了的計,如果讓他家先祖知曉,要罵他無能子孫。
想當年太祖起兵,他們宋家可是贈了一半家財,可見他們宋家老祖宗善于識人,可他卻沒能看一個小姑娘。
他宋家祖上個個人,怎麼到他這里沒落至此。
宋太爺盤而坐,服里兜著蛋,被小姑娘挫之后,他居然就這樣思量起了家里的事。
當年一個老道曾說,宋家應該贈全部家財,可保子孫六代安穩,沒想到只給出去一半,如此一來剩余的家財,子孫不但守不住,還要一次波折,現在這話就應驗在了他上。
他也想過一展抱負,悉心訓教了幾個學生,他們一猛子扎進去,連個水花都沒翻出來,一個死了,兩個隨波逐流,吃的肚滿腸,現在連自己的兒子也栽了個大跟頭。
兒子還有些不甘,可他卻心灰意冷了,借著這次搬遷,他就想遠離紛擾,去一個安安靜靜的地方養老,遠離那些是非。
可今日緒起起伏伏,他忽然又思量起這些來,想這些的空檔兒,眼前又浮起趙家丫頭,反反復復數兩文錢的模樣。
兩文錢有甚好數的?還不是嫌他給的?
丫頭看著老老實實,其實心里不知都在盤算些什麼。
他居然就這樣輕易被激起了好勝之心,結果……又被趙家丫頭騙走了四文錢。
面掃地啊。
宋太爺想到這里,居然笑起來,這丫頭有意思,跟斗有意思,跟較勁也有意思,說不得這一路不會寂寞了。
宋太爺剛要將蛋收起,一個人快步走過來。
張義將臉上的布巾取下,看向宋太爺,也注意到了宋太爺懷里的蛋。
“這……”張義面一變,“您讓老家人進城了?”
宋太爺子不好,不能過多吃食,本來宋家帶了不蛋,可惜都在鬧山匪的時候丟了,宋家老家人這次想要進城去買,卻發現城里可能在鬧時疫。
張義以為宋太爺通醫理,應該不會讓老家人冒險,沒想到……
“沒有,是從別人手中買來的,”宋太爺有些于提及趙家丫頭的事,岔開話題道,“查出端倪來了?”
張義道:“在西北方向,我看到了腳印,有人一路跟著我們。”
宋太爺道:“是那些山匪嗎?”
張義搖搖頭:“不能確定,但人數不,盯著黃衙役的人看到,昨日黃衙役往西北去了。”
宋太爺微微皺起眉頭,不過臉上并沒有多詫異的神,這次山匪來得太快,對他們也太過了解,事出了之后,他立即就想到可能有人里應外合,于是與張義商量。
張義默不作聲地查下去,結果在黃衙役上發現了端倪。
張義是戶房的典隸,要從河東路陪搬遷的百姓一起走到洮州,一路上盡職盡責。
黃衙役卻不一樣,私底下四盤剝銀錢,人也鬼鬼祟祟,雖然沒有抓到黃衙役與山匪來往,但張義認定就是黃衙役在搗鬼。
宋太爺道:“黃衙役只是路過轄區的衙差,我們離開慶州,黃衙役就會與下個轄區的衙差換班,所以他們想再手,定會在我們走出慶州之前。”
張義皺了皺眉:“眼下又鬧時疫,恐怕很快我們就要趕路,豈不是給了黃衙役機會?”
說到這里,張義略有些遲疑:“他們就不怕搬遷的百姓死傷太多,將來他們也會被責罰?”
宋太爺見識過許許多多的手段,捋著胡須道:“想要罪,有的是法子,我隨便就能給你想出一個。眼下鬧時疫,他們顧及不暇,就算山匪殺了人,他們也只需要圍殺了山匪,或許還能因此立下大功。”
張義睜大眼睛。
宋太爺道:“你不是說,朝廷命各地剿匪,慶州怎可放任山匪橫行?這次不正是立功的好機會?”
張義如同醍醐灌頂,一切都清明了,片刻之后,他攥拳頭:“不管他們在打什麼注意,休想在我眼皮底下得逞。”
“你打算怎麼辦?”宋太爺微微抬起眼睛,“你不過就是個小小的典吏,又不能調人手,就算告到衙署去,慶州衙署會相信你還是黃衙役?被黃衙役發現端倪,反咬一口,定你個勾結賊人的罪名。”
張義面沉重:“您的意思,我們就算提前察覺,也還是走不?”
宋太爺著眼前的蛋:“之前我是覺得你勢孤力薄,如今看來……說不得能有五、六機會。”
張義的眼睛頓時亮起來:“您說清楚。”
宋太爺道:“靠你一個人不行,如果搬遷的百姓中有人能幫忙,那就不一樣了。”
……
趙泱、趙元讓姐弟快步往回走,不過剛走幾步就被宋二攔住,宋二塞了個布包給趙泱。
宋家老家人一臉慈祥:“若是路上了,沒有吃的,就來尋我。”
趙泱本要拒絕,心里一閃,又將東西收下了,不知道別人送給的東西能不能算財富值?
趙泱和趙元讓向宋二道謝。
趙元讓恨不得立即見到阿和爹、娘他們,好將方才發生的一切都告訴家中人。
趙泱也存了這樣的心思,只不過還關切系統里的數值變化。
姐弟倆這樣想著,跑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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