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井龍王連委屈。

“蘇先生，菩薩有旨，我這小小神靈又怎敢不從？那尋常山神尚且抵擋不過有道之士的遣山咒，我如何敢抗命菩薩？”

“哄騙烏國王也就罷了。”蘇澤開口道，“為何不救這烏國黎民蒼生？”

井龍王跪拜磕頭，說道:“非是不救，而是不能，因這烏國王得罪了文殊菩薩，菩薩特意降下災難，兩年旱災，這國王也要三年泡在水中的災難……”

蘇澤冷笑一聲，看向唐僧。

“南無！”

唐僧雙手合十，心中冷清無比:又是佛門的敗類，這些敗類已經偏離佛經太多了！

“秦廣王、崔判，那兩年旱災烏國而死的民眾有多？”蘇澤又問道。

秦廣王滿頭冷汗，眼看看蘇澤，見他表冷漠，似有殺氣，連忙說道:“蘇先生稍待，稍待，我查上一查。”

令崔判快些查。

那崔判便連忙拿出生死薄，翻到五年前烏國，查那兩年而死的人，將近半個時辰后，答道:“啟稟蘇先生，這烏國地小人，共有八萬人口，五年前烏國干旱荒，而死的約有五千人，另有其他緣由死去的三千多人，去其他國家逃難的有兩三萬，到現在也不知回來多。”

“兩年死了五千人，又逃走三萬人，國力大損，快要滅國了……”蘇澤淡淡說道，“烏國王還要被殺了泡在井中三年，王位和三宮六院都被霸占，文殊菩薩何許人也，怎麼這般霸道？烏國王，你又如何得罪他？”

話題說到這里，整個院子里微微一靜。

秦廣王先輕聲請求告退，蘇澤允許了，城隍土地也隨后連忙告退。

天上的四值功曹、五方揭諦也都悄然去，仿佛沒有存在過。

整個院中只剩下蘇澤、洪江龍王和涇河龍王押著井龍王、烏國王亡魂、唐僧師徒四人。

烏國王屈道:“蘇先生明鑒！小王從無對佛門不敬之事，從不曾冒犯文殊菩薩，為何要遭這苦難？”

“自從小王登基以來，多行善事、吃齋念佛，整個烏國將佛門當做國教一般，如何還要遭此危難！小王實在不知，實在不知啊！”

蘇澤笑道:“你既然不知，我就幫你看看。今日好大的陣仗，不就是要看一看到底誰是誰非，又是誰在造孽的嗎？”

說完之后，手指一點烏國王，念力凝聚，一時烏國王記憶中的圖像顯現——到了五年之前烏國尚未遭旱災的時候，諸般形顯現在寺廟小院之，仿佛釋放電影。

那時候烏國人人念佛，個個口稱“阿彌陀佛”，整個國家看上去與世無爭，雖然稱不上繁盛，卻是極為平和。

唐僧看著這一幕，不由地皺眉思索:大唐國那般繁榮昌盛，人們倒是行匆匆，互相爭斗勾心斗角，如此看來，佛經的確能去人的功名利祿心，未嘗不是好事。

像是烏國這樣——

才想到這里，忽然意識到不對:烏國這種小國寡民能這麼做，大唐國豈能一樣？怕是要出大子。而且，只知道吃齋念佛的烏國，還不是被佛門的文殊菩薩親手搞如今這樣？

可見一時的平和，未必不是自欺欺人。

只見那烏國王笑地乘著馬，在侍衛簇擁下行走在街道上，民眾歡呼跪拜，奉上瓜果，顯然極為得民心。

也就在這時候，一個渾臟臭的乞丐跑出來，躺在烏國王的馬前。

侍衛們上前驅趕，烏國王卻是皺眉下馬，說道:“寡人國度還有這等窮苦之人，這是寡人的不是。”

走上前來，手扶起那乞丐:“請問，你是因何落到這等地步？又有什麼困苦之？說與寡人，寡人盡力幫你。”

看到這一幕，井龍王默然，唐僧等人也是默然。

無論哪個朝代，像是這般平易近人的君主，在他們心目中也是明主圣君，不應該遭如今國破家亡的慘狀！

烏國王的亡魂也是雙眼含淚，看著這一幕。

那時候，他的國家多好？而他也正是圣明之人。

那乞丐卻是開口嘻嘻發笑，“呸”地一口吐在烏國王臉上:“這般好不好？”

烏國王怔住，隨后大怒:“你這——”

侍衛們更是出刀來，要將這乞丐砍死。

一旁的攤販也是罵不休，因這乞丐對烏國王無禮。

烏國王強行忍住氣，掉臉上唾沫，搖了搖頭便要上馬:“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好自為之吧。”

說完之后，臉難看地便要拍馬離去。

那臟臭乞丐卻又笑嘻嘻地躺在他馬前:“你要踩死我嗎？”

烏國王沒有理會他，令侍衛將他拉開。

那乞丐笑道:“你要是踩不死我，就給我做個小乞丐，隨我一起去討飯化緣！”

烏國王皺眉看向他。

“你到底是何人？不怕死嗎？”

那乞丐搖了搖頭，站起來，氣勢變得昂然。

“我是何人你不必知道，你隨我去吧。”

烏國王見他這樣說，倒是有九分懷疑他是個瘋子，一分懷疑自己遇上了什麼高人。

“我隨你去，可做什麼？”

“先去了頭頂紅塵，再去了間是非，每日參禪打坐，聆聽佛陀教誨，豈不是好？”

乞丐如此說道。

烏國王聞言然大怒，喝令手下侍衛:“將這瘋子困起來，浸在水中三日！”

那乞丐笑嘻嘻道:“你來浸我三日，我卻要浸你三年呢！”

也不反抗掙扎，被侍衛抓去拉到河邊捆住浸在水中。

蘇澤收起影像，說道:“唐僧，你如何看？”

“那乞丐就是文殊菩薩？”唐僧問道。

蘇澤點頭。

“為何如此侮辱他人？”唐僧皺著眉說道。

“因為他在度化烏國王，沒聽到嗎，他要烏國王跟著他，大概是準備要收烏國王做個邊羅漢。”蘇澤說道。

烏國王在一旁結結說道:“可是……可是……削去頭發為僧人我知道，哪有斷去間的？這真是文殊菩薩？我當時只覺這瘋子無禮狂妄，如何能相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