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六個金字，又想那了五百年也不死的猴子，唐僧心道:我果然是佛門所定取經之人，拒絕推辭不得，真要不去取經，那菩薩只怕立刻就跟對烏國國王一樣，降下災難來罰我。

這一套又一套，正是等著我來，教我將來他們轂中。

上前一步，唐僧將六個金字輕輕揭下。

只聞得一陣香風，半空中出一只手將六字金帖拿走，那人道:“吾乃監押大圣者。今日他的難滿，吾等回見如來，繳此封皮去也。”

轉眼間卷著六字金帖飛去不見蹤影。

下方孫悟空覺上山巒松，頓時大喜道:“師父，你請走開些，我好出來，莫驚了你。”

唐僧走下兩界山，躲到七八里遠外，只聽一聲響亮聲音暴起，山崩地裂，地山搖，一個渾是的猴子開上山石，縱跳起來，喜滋滋來到唐僧前。

“見過師父，有勞師父幫我困！”

唐僧微微頷首，不慌不忙與劉伯欽道別之后，和孫悟空一起上路。

兩人走了片刻，唐僧半點言語也沒有，孫悟空卻是忍耐不住，開口說道:“師父，你怎麼不問我來歷份姓名？”

唐僧淡然說道:“你若愿意說，那就只管說，若是我問你，你未必就肯說，說了也未必真。”

孫悟空卻是個急躁子，聞言頓時惱火道:“俺老孫豈是不知好歹是非的？前番觀音菩薩面前，定下你我師徒名分，我自然恭敬伺候，又豈會忘恩負義，拿假話虛話蒙騙你？”

“你這和尚，子好不明磊落！”

唐僧也不著急，只是說道:“觀音菩薩面前，你定下師徒名分，可見我允許了嗎？我救你是因為不得不救，你跟著我，也是不得不跟，你我兩人都是不得不為之，這師徒名分，還是來日你我都順眼了再說也不遲。”

“嗯？”

孫悟空大為惱怒:“你這和尚瞧不起我不？我如何當不得你徒弟？”

唐僧用關智障的目看著他:我剛才說的，是這個意思嗎？這猴子還真是猴急，我說的話，也不知道他聽了多。

“你一定要當我徒弟嗎？”

唐僧問道。

“這是自然。”

“你以后聽我話？”

孫悟空撓了撓頭:“也行，也行。”

唐僧見他言不由衷，便知道他還是有些野難馴，也不多言，只是微微搖頭。

“咄！”

見他這副不喜不笑的樣子，孫悟空無名火起:“那和尚，你到底要怎麼的？見到俺老孫便連連搖頭，難道俺老孫有何等不對之？”

“不必如此，且走著吧。”唐僧淡然說道，“你去找些吃食來。”

孫悟空氣沖沖而去，不多時拎了一條被打死的老虎回來。

將老虎剝皮做個虎皮圍上，又將這老虎架在火堆上炙烤，片刻后油香四溢。

“喂，那和尚，你吃不吃？”孫悟空有些挑釁地說道，也不稱呼唐僧為師父。

唐僧走上前來，說道:“多謝，有勞。”

取出鹽、調料慢慢灑在虎之上，取下虎分給孫悟空一些，自己不不慢吃起來。

孫悟空見他這樣有禮，也不是一味敵視自己，反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和尚，還吃？我也算是你的弟子，我也跟著你一起吃，這樣菩薩不會怪罪吧？”

孫悟空問道。

唐僧淡淡說道:“無妨，菩薩和佛陀只要讓我們前往西天大雷音寺取經，取經是大事，這些破戒與否都是小事。”

“戒律是約束弱者的，因為七六、葷財權是令心智不堅定的人沉迷的，對我們這些注定苦行、不可放棄之人，其實并無沉迷可能，也沒有約束必要。”

孫悟空點點頭，卻沒有吃老虎，只是笑道:“俺老孫其實是胎里素，從來只吃桃杏瓜果，這并不喜吃。”

“剛才故意打了老虎，就是要看你反應。”

唐僧微微頷首，一邊吃著虎，一邊說道:“正如我所想，你既然是觀世音菩薩所點化，便是個有慧的，也是天生的佛門人，倒是跟我不同。”

孫悟空笑著出一個桃子，吃著說道:“長老豈不是笑話我？要說天生的佛門人，還有比你這天定的取經之人更加是佛門人的？我可是你的弟子，若說我有慧，是天生佛門人，你豈不是天生的佛陀？”

唐僧怔了一下，抱著虎繼續吃下去。

或許吧，只是這佛門跟自己所想并不相同，這佛法跟自己所想也并不相同。

佛門并不真正普度眾生，佛法也并非是拯救世上一切危難。

正吃著，孫悟空忽然若有所覺，看向后林中。

“什麼妖孽？還不現！”

那黑漆漆的林中走出一匹黑馬，黑馬之上乘著一個白人，笑地走出來。

“小馬兒，取經之路如何？”

孫悟空警惕看向這人，一時看不清這人到底是妖孽所化，還是凡人一個。

唐僧見到此人卻是大喜，放下虎起拜道:“老爺，你當真來了？”

蘇澤笑道:“小馬兒，你已經是出家人，又是唐王的結拜兄弟，老爺這稱呼再也不必提了，況且我從小看你長大，可沒把你當做家中奴仆，你稱呼我蘇先生便可。”

唐僧也并不執拗，應聲道:“是，蘇先生。”

“長老，這是何人？”孫悟空問道。

唐僧笑道:“這是蘇先生，原來我未出家之時府上的老爺，因為蘇先生多加照顧，我從小便所知所見所聞甚多，因此不拘于一家一派之言。”

孫悟空笑嘻嘻道:“原來是蘇先生，見過蘇先生。”

蘇澤笑了笑，想起另一個世界八大圣起兵反天的事，也是點頭:“好，齊天大圣、猴王孫悟空，我也是又見到了。”

孫悟空吃驚道:“啊？你何時見過俺老孫？”

“大概是另外一個地方。”蘇澤笑著隨意含糊過去，又問道，“小馬兒，我看你和孫悟空這稱呼不尷不尬，也不是師徒，怎麼回事？觀音菩薩沒有讓你們做一對師徒嗎？”

說起這件事，唐僧便沉不語，孫悟空搖頭說道:“倒不是俺老孫不做，只是這長老不肯認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