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這話當然不是說給阿丙聽的，溫明棠從牀上坐了起來，從幾人零零散散的對話中也大抵拼湊出了整件事的經過。

供奉的蠟燭被人抹了藥，點燃之後隨著燭煙一道散發出來，嗅了便會令人生出幻覺來。

溫明棠手了自己的嚨，想到自己在靈堂前的一番中邪一般的舉，不由苦笑。還以爲是因看到了躺著的老袁，想到了夢裡的“自己”，一時難失控，卻未想，自己的難失控，竟是人爲的。

抹了藥的蠟燭混在正常的蠟燭之中，隨手點的是哪蠟燭全然憑運氣，既如此……自己中招，便純粹是倒黴了。

可見做這事的人並不在乎中招的活人是哪個，他真正針對的，當是躺在那裡的老袁。

真真其心可誅啊！死去也要被誣上這樣的惡名，不得安寧。

溫明棠繞過屏風走了出來，因事發之時衆人來得快，是以並未傷到自己的嚨，只脖頸還有些於痕，想過兩日便會自己消下去了。

問題不大。

“安神藥每日三次，至服得三日！”看到溫明棠自屏風後走出來，林斐並不意外，方纔他已聽到屏風後牀榻上的靜聲了。

溫明棠看著那案上堆著的一大摞安神藥，嘆了口氣，卻還是點頭應了下來。

問題不大，這藥卻還是得吃的。

阿丙見出來，忙問有無大礙。

溫明棠眼角餘瞥到那個說話慢條斯理的老大夫翻了個白眼，脣了，看那口型似是在說“人都起來了，還問有無大礙？有大礙起得來嗎？”

溫明棠見狀忍不住抿脣想笑：這老大夫倒是個不屑虛禮虛話的實誠人。

朝阿丙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大礙後，溫明棠問他：“湯圓如何了？”

阿丙道：“湯圓在熬藥。……心裡難，總覺得是自己害了你。”

“這與有什麼干係？害人的是歹人而已。”溫明棠同阿丙說道，轉而又朝老大夫道了聲謝。

老大夫點了點頭，又同說了一番服藥注意的口食忌後便離開了。

待老大夫走後，溫明棠了自己的脖頸，走至林斐面前，鄭重其事的向他俯施了一禮：“方纔……多謝林卿了。”

想自己當時在靈堂上的舉，便是換了也要害怕了。那等況之下，也只他走過來，及時制止了。

若非林斐及時出現，這脖子上萬不會只這兩道於痕，嗓子怕是也要傷了。

人乍一見“鬼神可怖”之事，驚懼之下，不敢作是本能。能毫不避諱同害怕自己沾上“鬼神之說”及時上前的到底是數。

更遑論，這還是在大榮，溫明棠心中更多了幾分激。

林斐的目落到脖頸的於痕上，雖常日與竈臺打道，的人卻半點不沾“竈灰”，脖頸在外的那一段瑩白如玉。原本當是極的，卻因著那兩道於痕，看起來有些目驚心。

目在那於痕上頓了片刻之後，林斐收回了目，朝溫明棠略略點了點頭之後，道：“順手而爲。”還是那樣平靜清冷的語氣，頓了頓之後卻又問，“這幾日我等不在大理寺，寺中可有事發生？”

大理寺中的事？那屋子被人翻過之事算不算？溫明棠心想著，旋即卻又在心底搖了搖頭：林斐先時既已提醒過，這件事自然是不算的。

有人潛大理寺不是什麼新鮮事，倒是……

待到阿丙急著去看熬藥的湯圓離開後，溫明棠纔將紀採買那裡遇到的麻煩說了出來：“……原本想著年前將這件事落下來的，卻沒想務衙門那裡竟如此苛扣！”

對此，林斐似是也有些詫異，挑了下眉，問溫明棠：“務衙門那裡當真不肯？可有不批的條子？”

溫明棠點頭，道：“自是有的，就在紀採買那裡。”

如紀採買這等人世故里歷練出來的自是知曉“口說無憑”的道理，去務衙門的虧自不是白吃的，手裡留下了務衙門回覆批閱的條子。

若是不然，口說無憑，沒有字據，想要務衙門的人自己出來作證自證自己的錯不？

聽聞溫明棠道“有條子”後，林斐點頭道：“回頭我自會讓趙由走一趟紀採買那裡，此事，爾等便不必心了。”

溫明棠低頭應了下來，此事被林斐攬走，也算是徹底鬆了口氣。

果真如紀採買所說的，務衙門如此不分青紅皁白的苛扣，太過猖狂，早已樹敵無數。

猖狂這樣之人，倒是不必擔心，哪怕對方是陛下養娘也一樣。真正該小心的是那等萬事挑不出錯，躲在暗的惡人。

怕的也從來不是有人搜的屋子，而是因何搜屋子。

杜令謀想要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溫明棠不知，這些事如今也才只冰山一角而已。

同林斐說罷這等事後，兩人便出了屋子，林斐去尋了劉元、白諸二人，溫明棠則去廚房見了湯圓。

進了廚房，湯圓又是抱著一陣自責掉眼淚，溫明棠好一番力氣，才安住了湯圓。

雖老袁是因爲案子死的，可其本同案子相關不大。再者，雖袁家靈堂裡進出的人不，可也皆是四鄰街坊同袁家的鄰居。

那給蠟燭抹的藥也不算難得，尋常人並非買不到。是以，會做出這等事，對蠟燭下手，引來“非議”的，多半是“人”了。

大理寺衆人既到了這等事，自不會袖手旁觀，主包攬了找出下藥之人這件事。

這本也是他們的本職，各司其職，自是最好的。

溫明棠便在靈堂裡陪湯圓燒紙錢的安了一下午，待到申時的時候，也“各司其職”的起，去廚房準備年飯了。

今日是除夕，便是再如何，也該備一些年飯的。

除夕又是團圓夜，自是有家的要各回各家食年飯。不過，似溫明棠、趙由這等沒家的，便在這裡同湯圓湊在一起過了。

這些時日沒心思張羅飯食，隨意對付一口，本就習慣了溫明棠做菜口味的湯圓外加上老袁的事，著實沒心思吃飯，已然瘦了一圈了。

靈堂上中招的雖是，可湯圓那臉比卻難看多了！

溫明棠將淘好的米倒鍋中，如此下去，可不行！想那蠟燭之事，便知接下來有一堆事等著湯圓出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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