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待到再次睜眼來到公廚時,溫明棠還是一個人獨掌公廚,心底的不安愈濃,偏大理寺裡的差役、小吏們也不知咸那裡發生了何事,往日裡頓頓公廚不落的林斐昨日也一整日都未派趙由前來取食,以致溫明棠連打探消息的機會都沒有。
若不是還需在公廚掌廚幾日,走不得,怕是昨日溫明棠便趕去咸詢問狀況了。
大理寺裡頭依舊安靜,除卻有人翻過的屋子之外,什麼事都未發生。
那個名喚佟璋的獄卒果真帶了一籃子蛋同一些豆乾來尋了溫明棠,午食做罷之後,溫明棠又順手將這些蛋同豆乾滷了。
直到做完這一切,溫明棠實在坐不住了,待準備出大理寺尋人時,紀採買終是趕回來了。
看素日裡還算講究的紀採買一風塵僕僕,滿眼的模樣,便知這兩日當不大好。
溫明棠張了張,想問紀採買發生了什麼,可話到邊竟是被堵了一般,什麼都問不出來。
最後,還是紀採買朝點了點頭,道:“先將點心盒子與人送出去吧!”
大人不比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便是心裡頭難過,也需得強撐著打起神來,將手頭的事先辦了。
溫明棠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沒有問紀採買爲什麼只一個人回來,他侄子同湯圓、阿丙還有早一步去咸的劉元等人怎麼沒回來這話,轉頭將年節點心盒子同幾個雜役一道搬了出來,而後便是紀採買照著那預定的單子,依次送往對方府上。
溫明棠也同兩個雜役走了一趟,送去了國子監虞祭酒那裡。
學生放假之後,國子監裡立時空曠了不,往日裡人來人往的學堂之中空空如也,而虞祭酒的院舍之卻頗爲熱鬧。
溫明棠同雜役提著年節點心盒子走進去的時候,正見虞祭酒同他的那些名士好友正在院舍正中的一隻四方石案前揮毫作畫。
其中正有王和同他的得意門生荀洲。
王和作畫並不擅長,是以與同樣不擅作畫的虞祭酒正低頭看衆人作畫。
遠遠見石案上紅的畫料不,再看畫紙上鮮亮的燈籠、鞭炮等民俗之,想衆人畫的當是與年節相關的畫。
跟在王和後魚的荀洲聽到靜聲擡起頭來,見到溫明棠,面上登時閃過一喜,張用口型比了聲“明棠妹妹”。
溫明棠朝他同樣比了個口型,喚了聲“荀師兄”之後,那廂的虞祭酒便看到了他們,笑著指向一旁的空石案,道:“放那裡吧!”
幾人走過去,將年節點心盒子放了下來,而後拿著單子,走到虞祭酒邊將單子遞與虞祭酒看。
虞祭酒掃了眼年節點心盒子,眼看盒數沒問題後,點頭“嗯”了一聲,旋即對擡頭往這裡來的王和道:“訂了幾盒點心,今兒一人帶一盒回去。”
王和聞言,卻是哼了一聲,不以爲然道:“我不喜食點心。”說罷這話,卻立時又轉頭對荀洲道,“一會兒回去時記得領上一盒,莫要忘了!”
荀洲點頭應了下來:對自家這位老師的口不應心早已習慣了。
因臨近年節,虞祭酒還送與溫明棠同兩個雜役一人一串吉錢,而後笑著對他們說道:“新歲諸事順利!”
幾人連忙各回虞祭酒兩句祝詞之後才離開了國子監。
虞祭酒院舍裡的和樂融融卻並未帶回大理寺,回到大理寺,溫明棠又忙活著備了暮食。
待到暮食過後,將公廚給打掃的雜役,紀採買將溫明棠到公廚的院子裡,看著溫明棠已有所猜測的臉,紀採買開口嘆了一聲,也未廢話,道:“兩位寺丞無礙,老袁出事……走了。”
溫明棠心中“咯噔”了一下,不過這兩日的等待,外加湯圓那一日莫名的不安,倒沒有讓覺得太過意外,只是一莫名的悲慼之卻涌上心頭。
湯圓母親生下湯圓不久後便生了病,撐了幾年便去了。
自那過後,老袁一直沒有再續絃。不是沒有人爲老袁牽線做,在長安有個自己的宅子,城外還有數畝薄田,雖不算多富貴,可如老袁這樣的,若是想續絃並非娶不到。
素日裡不曾聽老袁提過“亡妻”一個字,可那麼多年的獨守,遠比外頭有些上唸叨著亡妻,一副深款款的樣子,卻在亡妻喪期未過便開始續絃的人要好的多了。
不管爲人父還是爲人夫,老袁都做的極好。
如今這般突然出事,溫明棠既惋惜老袁的走,又忍不住爲湯圓擔憂了起來。溫明棠是兩世爲人,殼子裡是個年人,自是還好些。
可原主當年初宮時,每每夜半躲在被窩裡哭泣的記憶卻猶在眼前。
溫明棠嘆了口氣,問紀採買:“到底發生了什麼?林卿曾道湯圓他們離開那天的中午,咸還來了信,道一切順利的。”
“就是去完信後不久的事,他們一行人留宿在咸縣衙,咸縣衙那等地方衙門是不開火的,三食都是外頭送進來的。”紀採買說道,“他們原本待要吃完那一頓午食便走的,哪知來送午食的人竟然……”
……
……
咸縣衙衙門燒的一片狼藉。
不百姓正在縣衙外,對著燒塌了半面牆的衙門慨不已:“天化日之下啊,那些蒙面的惡漢就這般將衙門裡的大人們困在裡頭,意圖燒死,真真可恨至極!”
“可不是麼?”有人接話,唏噓了一聲,貪道,“我原本還在鋪子裡盤賬,聽到外頭有人驚呼,出來一看,卻是有提著水桶想去救火的人竟被那些惡漢一刀砍倒在地,衙門這裡火沖天啊!”
“這都不是宵小之徒暗中下手了,而是明晃晃的謀殺朝廷命!”最開始慨的百姓說起當日的形,還有些心有餘悸,“後來若非有一隊走鏢的經過,怕是……”話說至一半,正見那羣鏢師們同幾個年輕員自塌了半面牆的衙門裡頭走出來,慨的百姓忙指著那羣人道,“喏,便是那隊鏢師一看不對,立時提刀上來,衙門裡的人這才得以衝出來……”
被百姓提到的鏢師們正對一旁的林斐、劉元、白諸三人說著途徑此的經過:“原本我等那一日是不會到咸的,可僱主加了銀錢,道趕著要年貨,我等便到了咸。”說到這裡,忍不住嘆道,“倒是來巧了,正巧遇上這等惡行,可見天也不忍見惡者如此猖狂啊!”
林斐點頭應了一聲,卻又問面前幾個鏢師:“敢問幾位,這趟鏢的僱主乃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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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春日,心口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