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雙皮（五）

靜安時曾爲死了只鳥痛哭的事在靜惠看來是心地純善，可在淨心的眼裡卻是另一番景了。

“鳥明明是被利刃劃了脖子，失過多而死的，彼時年的靜安尚且不懂太多僞裝，那柄小匕首刃面上的跡還未乾淨，鳥究竟是怎麼死的，淨心自然一眼便知。”林斐說道，“可彼時抱著鳥痛哭的靜安卻道鳥是飛累了掉下來摔死的。”

一個年的孩子便是想掩飾尚且還無法掩飾的天無，扯的謊一覽無餘。

讓淨心覺得心驚的是靜安做下的事，以及事後的態度。小小年紀便能對一條生命面不改的下手，下手之後還會掩飾，甚至裝模作樣的哭訴企圖矇混過關。

淨心越看越覺得心驚，心底覺得靜安是個極危險的人。是以每每靜安央求他傳授武藝時都搪塞了過去，直到自己病加重，無法久活於世，念著到底是妹子的骨，教了一些防的本事。

只是沒想到防的本事也能被用來害人。

靜惠聽到這裡，頓了半晌之後，了脣，喃喃：“我這一雙招子真是白長了。”

只看到靜安抱著死去的鳥痛哭是純善，卻本沒留意那鳥究竟是因何而死的。

時殺的是鳥，長大了，殺的便是人，殺完人之後還能聲並茂的表達委屈與示弱，讓人心甘願的替背鍋。

這……這是一個正常人會做的事麼？

靜惠只覺得足底一陣寒意頓生，想到自己與這樣的人同一個屋檐下這麼久，只覺得能活那麼久都是幸事了。

“也並不是不忍對我下手，”靜惠苦笑了一聲，說道，“要我做的替死鬼而已！”

靜惠也好、莊娘也好，甚至周大貴，這些人都是靜安準備的替死鬼。

楚楚可憐的外表之下，藏著的，或許正如湯圓所說的那樣，是一隻會“畫皮”、吃人的妖怪。

如靜安這樣殺人的兇手，問殺人的理由也是多餘的，只是想殺人了，僅此而已。

將審問靜安的事給了劉元同魏服，林斐轉頭看向溫明棠，溫明棠正問那個哼著《阮十娘》的子：“這曲子誰教你的？”

子哼哼著笑了起來，日下，那張心智不算健全的臉上笑容乾淨：“菩……菩薩教的。”

唔！看來，靜安還將自己畫皮畫菩薩的模樣來哄騙這個子，就如告訴將囚在求得寺之下，是爲了贖罪一般，這個子乖乖的照做了。

鬧鬼什麼的，都是靜安籌劃出來的幌子，僅此而已。

至於爲什麼要這子呆在求得寺裡……

“這當就是靜安殺人之後尋求的心安。”林斐說到這裡，忽地輕哂了一聲。

溫明棠還是頭一回在林斐面上看到如此“富”的表，目忍不住落在他的臉上多停留了片刻。

這一停留，便看到了林斐擡眼朝來的目。

“殺人滅口時不怕神佛，待殺完人了，卻又怕了，百般燒香拜佛、搗鼓神佛符籙之，你說有意思麼？”林斐開口說道。

溫明棠下意識的看了眼後，見除卻還在低頭把玩自己辮子哼唱《阮十娘》的子之外，沒有旁人，才明白林斐是在對說話，便點頭道：“林卿說的是。”

這位年紀輕輕便任大理寺卿的名門世家子弟有的可不止傲人的家世與一張出衆的臉，其裡比起他那張臉來也半點不遜。

林斐瞥了一眼，頓了頓，道：“我看到你方纔在看那薄書生的詩詞。”

方纔林斐同靜惠、莊娘說話時，閒著無事便隨手翻了翻那薄書生的詩詞，沒想到自己站在邊上安安靜靜的，也被他注意到了。

眼下，見他問起，溫明棠便攤了攤手，坦言：“那書生文章做的不如何，卻甚懂如何哄子歡心，難怪那般無往不利！”

那些哄人歡心的詩詞歌賦深幾許、爲人容，將“恨不相逢未娶時”的無奈表現的淋漓盡致。

難怪引得不子明知他有妻有，仍飛蛾撲火一般的撲他的懷抱。

詩詞那般深，人卻……

看道溫明棠忍不住搖頭，林斐說道：“他一腔深全給了那一紙詩詞了。”

“最深的都在詩詞中，人便只剩下現實了。”溫明棠懶懶的打了個哈欠，瞥了眼林斐，道，“林卿放心，那位什麼的……未婚夫我都不記得生的什麼樣子了，可騙不得我。”

這位瞧著冷冷淡淡的林卿倒是對同那都不知道生的什麼模樣的未婚夫之事上心的很。

這可不是頭一回借事來提醒了。

“伱知道便好。”林斐聽這般說來，點了點頭，看著孩子懶洋洋打哈欠的樣子，頓了頓，認真道，“我怕你見他生的不錯，爲皮相所迷。似你那位未婚夫，同那書生一般，也極有可能會惹出事來。到時候，比起尋常子哭啼憂傷什麼的，你倒更似會去走靜安這條路的那等人。”

溫明棠：“……”

這林卿對的上心還不如不上心呢！這怎麼說話的？

爲皮相所迷？溫明棠擡頭看向林斐，日下那張臉出衆的可說舉世無雙也不爲過。

溫明棠覺得自己該林斐徹底放下心來，是以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道：“林卿覺得我那位未婚夫能有你生的更出？小不才，遇上珍饈味或許把持不住，可遇上人……對林卿這般世無獨二的人間絕，小都不曾爲皮相所迷，哪是他生的一張好臉便能迷住的？”

溫明棠自覺自己這樣說來該讓這位林卿徹底放心了，自己不會爲靜安第二的。

豈料剛說完這話，便見林斐瞥了一眼，轉擡腳便走，行起來步履匆匆，走的飛快，背影瞧起來似乎還有幾分倉促和狼狽。

溫明棠：“……”

大抵雖然生了一張滿京城尋不到第二個的臉，可“修羅雷霆”手段的聲名在外，饒是林斐也是頭一次到如這般直白誇讚自己的人，還忒不好意思的。

溫明棠聳了聳肩：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過想必這般一來，這位林卿當徹底放心不會爲第二個靜安了。

看了眼大理寺正中廣場上的日晷，溫明棠轉向公廚走去：該回去做暮食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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