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雙皮（三）

“我讓你們先看一個人。”林斐說道。

被帶進來的子已被洗漱乾淨了，上的劃傷也被理過了，長長的辮子梳在腦後，五溫婉沉靜，看去，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溫文靜的子罷了。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不看明顯有些遊移、呆滯的眼睛。

攥著手裡麻花辮上的帶，小聲哼哼著那首《阮十娘》，曲還是一樣的曲，唱曲的人還是一樣的人，可大抵是因爲自鬧鬼的求得寺換到了大理寺大牢的緣故，換了個地方，這曲子似乎不再悽清婉轉，反而還多了幾分別樣歡快的調調。

看著小聲哼唱《阮十娘》的子，靜惠同莊娘先是一怔，起先不覺得如何，只覺得面前這子莫名的有些面善。

待那子把玩著手裡的麻花辮，小聲哼曲時，兩人再次將目放到了面前子的上，越看，越覺得面前這面善的子竟有種說不出的悉，彷彿在哪裡見過一般。

“遮住的眼睛。”林斐說道。

溫明棠“嗯”了一聲，擡手在垂眸哼曲的子眼睛上方遮了遮，讓子只出了下半張臉。

似曾相識的悉瞬間涌來，莊娘張了張，口而出：“阿姊？”

靜惠臉頓變。

溫明棠見狀，不等林斐說話，又遮了遮子的下半張臉，清秀的眉眼微垂，看了片刻之後，靜惠白著臉，道：“像……真同那負心漢有些肖似！”

這樣一張混合著胭脂娘子同負心書生眉眼的臉驟然出現在眼前，再結合先時林斐說的那句“若這孩子自小就被調換了呢”，一個令人不敢置信的的猜測在心中型。

“……小姐……”靜惠張了張，卻陡然發覺自己一時半刻竟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看著眼前的子本能的搖頭，“怎……怎會……”

“胭脂娘子同那薄書生親後不久，薄書生便搭上了一個風月子，對不對？”林斐手裡著那份胭脂娘子殺人的卷宗，說道，“風月場上的子不輕易心，可一旦心，往往比尋常子更爲偏執。薄書生只是風流一場，那風月子卻了，三番兩次的來尋胭脂娘子，要胭脂娘子同書生和離。”

“胭脂娘子憤不已，怒極之下就要同那薄書生和離。可那書生怎會同意？”林斐分析著，“於那書生而言，胭脂娘子這樣的娘子有手藝，行的是正經行當，又有錢財，做夫人自然是最好的。他可以同風月子風流，卻決計不會娶一個風月子。更何況那風月子態度偏執，哪有胭脂娘子好哄？真要同那風月子在一起，他哪還有好日子可過？”

“這等況下，他便乾脆擡出胭脂娘子，用胭脂娘子已經有孕，無法和離來拒絕那風月子。”林斐說道，“這等懦夫行徑於尋常人而言自是不齒的，可於那風月子，不知是太過偏執還是實在稀罕那書生，竟當真開始仇視起胭脂娘子來。聽聞還曾大著肚子來門上鬧過……”

這件事靜惠同莊娘自是知道的。

“是有這麼回事！”靜惠喃喃道，“那個月的風月子來鬧過，可後來聽聞生了病，便不來了。”

其實自這件事也能看出那書生不是個好的了，可彼時胭脂娘子已然有孕，大抵還是想著有了孩子之後那書生能變好，便原諒了書生。

“阿姊懷胎十月，生下來一個孩子。”莊娘說到這裡，忍不住皺眉，“這個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啊……”

“爲你阿姊接生的那個產婆是不是個面生的，街上臨時拉來的？”林斐問莊娘。

這話一出，兩人臉微變，頓了頓之後，靜惠著雙脣，道：“小姐當時難產，適逢年關大雪，尋不到人，正巧有個外地的婆子來敲門避雪，聽聞小姐難產，便道自己是個產婆，上前幫忙……”

當是又是大雪，事又多，還有富貴人家的婦人急著上門取胭脂，靜惠同莊娘便有一段時日沒在屋裡。

待到忙完回去，胭脂娘子生完孩子已經睡了，生的是個孩子。後來胭脂娘子醒後也未說什麼，們自也從未想過孩子被人調換之事。

“難道阿姊的孩子是被調換了？”莊娘看著面前哼著小曲的子，心中莫名的一酸。

這子眼神遊移的樣子，一看便不似正常人。

“事隔太久，那個產婆已然找不到了，胭脂娘子同書生也死了。”林斐說道，“不過淨心大師你二人當知曉吧！”

兩人聞言，臉略略一怔，頓了片刻之後，靜惠開口說道：“淨心大師……當……當是個好人吧！”

林斐想了想，道：“大算是個好人吧！”

“畢竟是他救了，”瞥了眼一旁哼著小曲的子，林斐說道，“我不覺得以那風月子對胭脂娘子的恨意，會讓胭脂娘子的孩子活著，所以，當是他出手阻止了那風月子，並且帶走了這個孩子，好好養長大。”

“不止如此，淨心大師在世時，是不是常將靜安喚去講述佛法？”林斐說道，“他當最先察覺到了靜安藏起的那張臉，所以期以佛法喚醒靜安的良知。”

只可惜，這位淨心大師還是失敗了。活著時，尚且能制一番靜安，待他死了，靜安便開始殺人。

不過好在，淨心大師還是留了一手，沒將靜安教什麼了不得的高手，只給了自保之力而已。

至於淨心爲什麼要這般照顧這兩個孩子……

“那個名喚月的風月子有個兄長，早年爲鑽研佛法，出了家。因著家中無父兄撐立門楣，又不似胭脂娘子那般有手藝可謀生，便墮了風塵，了一名風月子。待到淨心漂泊半生，回到長安，眼看妹子落這等田地，遂生愧疚之心，覺得自己對得起佛祖卻對不起家人，自此，開始照拂月以及這兩個孩子。”林斐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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