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呵斥道：“來人！把給我抓起來！”

“胡鬧什麼！”

蘇陌的聲音出現在了二人后。

秦嫣然斂起眉間不虞，轉過來，輕輕喚了聲“大表哥”。

秦云道：“大表哥你來得正好！你怎麼把這丫頭當大夫請回來了？你怕是不知道吧？是上回去祖宅做點心的廚娘！不懂醫的！你被騙了！”

秦嫣然道：“阿云，別說話，大表哥能把人請回來，一定是了解過蘇姑娘的本事的。”

“核桃不錯，再砸兩個。”

蘇小小對小泉子說完，轉進了屋。

小泉子抹了把冷汗，姑，您心可真大呀……

秦云氣壞了：“大表哥！你瞧！”

蘇陌嚴厲地說道：“住口！你舅祖父重病在床，需要靜養。”

秦云第一次被大表哥兇，委屈到不行：“讓人砸核桃，你咋不說？”

秦嫣然的眼底掠過一訝異。

蘇家是很疼和秦云的，平日里連一句重話也舍不得說的……

“你若是來探病的，就老老實實進去，若是來搗的，我即刻讓人送你回府！”

蘇陌的心很糟糕。

祖父被人下了毒，他查了一日沒有毫頭緒，祖父又尚未離生命危險，秦云不乖乖探病倒也罷了，居然還在這里搗。

秦嫣然輕聲道：“大表哥，我能去看看祖父嗎？我給祖父帶了參湯。”

蘇陌神稍霽。

鎮北侯府盛衰，三代只出了姑祖母一個娃，因此作為表姑娘的秦嫣然，無疑得到了全府上下的寵。

與秦云不同，沒被寵壞，相反，十分懂事。

不怪祖父最疼。

蘇陌把人帶進了屋。

屋子里彌漫著濃濃的藥香，老侯爺形同枯槁地躺在昏暗的床鋪上，不難讓人產生不大吉利的聯想。

秦云有些害怕，不敢上前。

秦嫣然孝順地來到床邊，拿出帕子輕輕了老侯爺的額頭。

蘇小小坐在椅子上啃核桃。

秦嫣然問蘇小小：“蘇姑娘，我舅祖父是得了什麼病？”

蘇小小道：“你問大公子吧，該代的我都代了。”

秦云冷聲道：“你什麼態度！”

蘇小小睨了他一眼：“我說真話，你敢聽嗎？”

蘇陌眉心一跳。

“是心疾。”他說道，“祖父患了心疾。”

秦嫣然擔憂地問道：“為何會患上心疾？祖父是習武之人，一直是很好的。”

秦云呵呵道：“姐，大表哥，他們是庸醫，的話，你們也信？”

秦嫣然沒接弟弟的話，而是吩咐門口的小廝：“小泉子，你去把參湯煨上，一會兒我舅祖父醒了喝。”

蘇小小道：“病人不能喝參湯。”

秦云咬牙道：“臭丫頭！你故意的吧！我姐親手燉的參湯，怎麼就不能喝了？”

蘇小小吃完了手里的核桃，拍了拍手，道：“病人虛不補，想要他的命，就給他喝。”

秦云眸子一瞪：“你咒我舅祖父！”

蘇小小煩躁地皺了皺眉。

對這些所謂的紈绔子弟可沒多耐，別人怎麼慣著秦云，不管。

不想聽聒噪。

“閑雜人等，出去。”

秦云險些氣了個倒仰！

這臭丫頭說啥？

閑雜人等？

他是鎮北侯府的表爺！

床上躺著的是他祖母的嫡親哥哥！

要滾也是滾吧！

秦云忍無可忍，本不顧這里是老侯爺的病房，抬起拳頭，怒氣沖天地朝蘇小小砸了過去！

秦嫣然花容失：“阿云！住手！”

手去抓秦云，可哪里抓得住？

蘇陌離他遠，也來不及阻止他。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蘇小小要挨他一拳頭時，蘇小小輕松扣住了他的腕子，反手一擰，將他面朝下摔倒在地上，膝蓋抵上他后背，將他死死住。

秦云以被擺了極為難與屈辱的姿勢。

他氣煞了！

堂堂護國公府小公爺，竟然被個小娘們兒摁在地上！

這讓他的臉往哪兒擱啊？

這對姐弟，怎麼一個比一個能打呀？

不過，這次到底沒有景弈給對方撐腰，秦云才不怕呢！

他大喝：“臭丫頭！我要讓舅祖父殺了你！”

蘇陌也沒料到小丫頭的法如此之快。

擒人的招式像是練過的，干脆利落，又狠又準，帶著一不遜兒郎的英姿颯氣。

很難想象這樣一副圓滾滾的小胖，竟然蘊藏著如此可怕的發力。

“大表哥！”秦嫣然眸急切地向蘇陌。

是秦云的不對，人家沒招他惹他，他對人惡語相加就罷了，還手去揍人家。

蘇陌倒是真有心讓秦云吃點兒教訓，可對上秦嫣然那求助的目，他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蘇……”

話未說完，老侯爺的嚨里發出了一道微弱的聲音。

蘇陌立刻看向祖父，就見祖父的眸子緩緩睜開了。

他神一喜，大步流星地來到床前：“祖父！你醒了？”

秦嫣然也趕忙朝老侯爺看了過去，面上掠過一驚喜：“舅祖父！”

秦云一聽老侯爺醒了，氣焰頓時囂張起來：“舅祖父！有人欺負我！你快替我教訓！”

老侯爺的目落在蘇小小的上。

秦云一下子得意起來：“還不趕放開我！”

他舅祖父醒了，這臭丫頭死定了！

在門口觀了良久的小泉子，默默扶住額頭。

完了，蘇姑娘完了。

老侯爺最疼這對姐弟了，比自己的親兒子、親孫子都疼，兒子孫子是撿的，秦家姐弟是親的。

要不是祖孫三代長得太像，怕是真有人會這麼懷疑。

然而老侯爺一句話也沒說。

當然，也可能是他太虛弱，兒說不了。

他就那麼直勾勾地看著蘇小小，眼底水閃。

蘇陌深深地看了祖父一眼，沉思片刻，對屋子里的三人道：“蘇姑娘，勞煩你過來給我祖父瞧瞧。嫣然，你先帶阿云回府。”

秦嫣然：“……知道了，大表哥。”

蘇小小放開了秦云，秦嫣然將秦云扶起來，秦云還要告幾句狀，被秦嫣然拉走了。

過門檻的一霎，秦嫣然回頭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舅祖父醒來后，一直盯著那個小丫頭，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出了院子，秦云不滿地哼唧道：“姐，你干嘛把我拉出來呀？沒見我讓人欺負那樣嗎？我非得讓舅祖父教訓不可！”

秦嫣然沉聲道：“別胡鬧了！舅祖父病那樣，你應該關心舅祖父的！而不是拿這些小事去煩擾他老人家！”

秦云駁斥道：“我被人揍了，這是小事嗎？姐！自打你與三殿下定親，你就像變了個人！天把規矩掛在上！”

“我沒有。”

“你有！我不想理你了！我回去告訴父親和祖父！讓他們替我出口惡氣！”

著氣沖沖離開的秦云，秦嫣然一陣頭疼。

……

蘇陌不是傻子。

秦嫣然能注意到的，他自然也留意到了。

并且，由于知曉一定的緣故，他不像秦嫣然那樣，認為是自己的錯覺。

祖父看小丫頭的眼神就是不一樣的。

以往，祖父最疼秦嫣然與秦云，可今日，小丫頭才剛出現，祖父的注意力就全落在了的上，似乎都沒注意到屋子里的秦嫣然與秦云。

可惜老侯爺余毒未清，只是醒了一會兒，連話都沒能說出來，又再次虛弱地睡過去了。

方才秦云鬧的，讓蘇陌也覺到陣陣頭疼。

“下次不會了。”蘇陌說。

“嗯？”蘇小小古怪地看著他。

蘇陌道：“你和你師父是府上請來的大夫，讓秦云鬧到你跟前，是莪的疏忽。”

他并不是一個推卸責任的人。

此外，他沒有見過姑祖母，對姑祖母的不像祖父與父親那般深厚，因此對姑祖母的脈，與其說是疼，不如說是一種對祖父與父親的孝順。

在祖父與父親不干涉的況下，他對秦云的態度就還算公平公正。

“哦。”蘇小小不甚在意。

秦云是秦云，他是他。

不會混為一談。

秦云過來鬧了一出，倒是讓蘇陌記起來秦云足足睡了兩天。

蘇陌對蘇小小：“我差點忘了，你也趕了一個月的路，一定累壞了，祖父這邊我讓下人守著，你去隔壁的廂房歇會兒，有事再你。”

蘇小小給了他一個走不了的小眼神。

蘇陌低頭一瞧，就見昏迷中的祖父，不知何時地抓住了的手。

……

老侯爺是半夜醒來的。

蘇小小坐在小馬扎上，趴在床頭睡著了。

到手心的靜，立馬抬起頭來，看向床鋪上的老侯爺。

“你醒了？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老侯爺怔怔地看著，沙啞的嗓音帶著幾分難以制的抖：“胖丫……”

蘇小小古怪地眨眨眼：“咦？你知道我名字？”

“胖丫……”

老侯爺又了幾聲胖丫，渾渾噩噩地睡過去了。

蘇陌是臨近天亮過來的。

他繼續調查中毒的事，一宿未眠，眼可見的憔悴與疲倦。

“祖父怎麼樣了？”

他問道。

連嗓子都沙啞了不。

蘇小小道：“昨晚醒了一次，大概小半刻鐘的樣子，神志不是太清醒，但脈象比昨日平順了些，今天病不惡化，就算是度過危險期了。”

蘇陌長呼一口氣。

隨后他問道：“我祖父醒來可說了什麼？”

蘇小小想了想，道：“他我……胖丫，他怎麼知道我名字的？”

蘇陌疑：“你不是大丫？”

蘇小小：“小名。”

其實是綽號啦，鄉親看胖，就從大丫胖丫啦。

蘇陌上下打量：“倒是形象。”

蘇小小：“……”

蘇陌頓了頓：“不對，我沒告訴祖父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