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楊瀚海這麼推崇的書法，加上之前那首詩的鋪墊，現在全場的氣氛可謂是到了頂點，既張，又刺激。

陳涵素繼續研墨，這回是真要研墨了，不過孟方讓人把其他案桌的硯臺拿過來，那裏面有研磨好的墨，這樣節省時間。

這回，陳涵素沒有念出來。

所有人都在看著魏子諸筆疾書，如同韁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直雲霄。

一筆連數字乃至數十字，停頓彷彿狂風驟雨戛然而止，接著又是一波更加猛烈的風吹雨打，帶著所有觀看魏子諸筆的這些人的心臟，也跟著時而加速跳，時而屏氣繃！

這首詞，字數並不多，魏子諸很快便停筆。

「呼——」

他長出了一口氣，之前他讀到這首詞的時候，就覺得心中有豪氣萬千，如同氣迴腸的史詩畫卷，在他面前徐徐鋪開一角。

他雖然停筆了，但庭院還是靜悄悄的。

站的遠的那些人，不知道什麼原因，為什麼沒人念出來。

站的近的，包括陳涵素在，都顰著眉頭，出思索之意，這模樣，更是讓其他人的好奇心被徹底激發，心裏跟貓抓一樣難。

魏子諸也發現了場面有些太安靜了，他偏頭看了眼陳涵素，後者正顰著眉頭盯著宣紙上的詞看得神，可眉宇間卻帶著一抹百思不得其解的疑跟難。

再看其他人，楊瀚海邊看邊點頭，但也會時而皺眉沉思，不過很快又舒展眉頭，神震。

孟方也差不多，只是皺眉跟舒展眉頭的間隙，要比楊瀚海稍微久一點點。

至於陳震林墨薛等人，則每個人神各異。

魏子諸這下是看明白了，不是陳涵素不念，而是......不認識。

也對，這個時代的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狂草書法，別說他們這些第一次見到的人了，就算是後世的很多人，也都認不全狂草字寫的是什麼。

這就跟醫生開的單子一樣......

懂得人自然看一眼就懂，而不懂的人，覺像是在看天書。

此時場中除了楊瀚海跟孟方，其他人大概就是這種覺，魏子諸心知肚明，因為他看醫生的單子也是這種覺......

他有意逗弄一下陳涵素，便問道：「怎麼不念？」

陳涵素抬頭看他，那雙充滿靈的眸子裏，此刻有些幽怨。

楊菲心直口快，說道：「這寫的是什麼啊？看著霸氣的，有種大氣磅礴的覺，可我只能認出幾個字，完全沒法念啊！」

魏子諸故作恍然大悟，「噢，原來如此。」

陳涵素哪還不知道他在拿自己打趣，這個傢伙分明眼角滿是笑意！

可惡！

輕哼一聲，帶著警告和威脅意味的低聲道：「駙馬如今是越來越厲害了呢！」

一個呢字收尾，魏子諸聽出了咬牙切齒的發音。

他眼皮一跳，義正言辭道：「這種書法從來沒出現過，你們不認識也正常，楊老，你來代勞？」

楊瀚海笑道：「老夫也要請教幾個字，才能念得通順。」

你放屁！

你明明都認出來了！

魏子諸心裏好笑，這老頭，商還蠻高的嘛，知道照顧一下長公主的緒。

聽到楊瀚海都要請教，陳涵素果然神緩和了不，畢竟要是連楊瀚海都認不全的話，不認識也正常。

如果認識，反而不正常了，豈不是說的才學在楊太傅之上？

不可不可。

而其他人聽到楊瀚海都要找駙馬爺請教，就完全是另一種了。

楊瀚海是誰？

為大堯的學子，沒有不知道的，當代大儒，即便是在跟大堯戰的襄國，到時候就算國破了，楊瀚海到了襄國，一樣會到禮敬！

這就是大儒的影響力！

魏子諸又是誰？

三年前還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因為贅公主府為駙馬爺而被人第一次知道，之後的三年裏，窩囊廢、牛糞、廢，各種罵名全都加在了魏子諸上。

這兩者之間要說有什麼聯繫，那就是魏子諸可以藉助駙馬爺的份，跟楊瀚海這個當代大儒見上面，而很多人，想要見楊瀚海一面都非常難。

倒不是說楊瀚海多麼高不可攀，而是想要踏進楊瀚海府邸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很多人都被攔在了門檻之外，沒那個機會。

此時楊瀚海卻對魏子諸說出了請教二字。

其實他們哪裏知道，這並不是楊瀚海第一次請教魏子諸了，之前魏子諸第一次前往楊太傅府，寫了一副天下大同。

又借用一首于謙的石灰，一起道破了楊瀚海的心境，從而讓楊瀚海對他刮目相看，那時候楊瀚海也向他請教了一下狂草書法。

石灰這首詩說起來，不如很多千古名篇出名，但重在跟楊瀚海的心境異常契合。

所以聽到楊瀚海這為了照顧陳涵素緒說的請教，魏子諸也沒當回事兒，點點頭說道：「楊老把不認識的字指給我看就行。」

這副做派落在旁人眼中，驚得一個個都合不攏。

這一老一，似乎有很多東西都瞞著他們，兩人之間肯定還有其他的，這麼想的人不止一個，連孟方都是這麼想的。

但也沒人會不識趣的去問。

楊瀚海走上前，一臉指了好幾個字，魏子諸也一一作答。

最後，楊瀚海走到案桌前，念道：「西風烈，長空雁霜晨月。」

「霜晨月，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蒼山如海，殘如。」

字並不多，楊瀚海語速不不慢，但是緒富，尤其是在念到第三句時，整個人都因為激而輕微抖著！

聲音都帶上了一音！

念到最後，這位老人，眼眶通紅，竟是不住抖，老淚縱橫！

孟方也是渾一震，如遭雷擊，整個人呆若木的站在那裏，一不，像是變了木樁。

陳震林墨等人，同樣好不到哪裏去。

這是一首從字面意思就很容易理解的詞，也正因為如此，楊瀚海用他那飽含又蒼老的聲音念完后，整個庭院，再一次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