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藏書樓二樓

九娘所選的位置本就僻靜，周圍的座位隻零零散散坐了兩三名學生，且離得有些距離，大多都是埋頭苦讀中，所以這邊的靜並未落他人眼中。

九娘抬眼看著眼前這人，麵容溫和清俊，形消瘦而拔，一平凡的蒼青學生常服穿在他的上，也顯出一種清貴出塵的韻味。此時佇立在順著窗欞灑進來的柱下，渾然詮釋出君子如玉是做如何解。

九娘的眉不由自主的攏了起來，很快又拉平，盡量不讓眼神中顯出其他緒，問道：“王大哥，怎麽隻有你，雯婧呢？”

方才之前三人在岔道分開，王四郎是和程雯婧一同的，臨近歲考，這些日子程雯婧和王四郎黏得很，自是為了歲考功課之事。當然這次程雯婧再沒有之前旬考時的閑散，而是變得認真許多。

此番九娘特意避開兩人，剛分開不過兩刻鍾的時間，王四郎便獨自一人出現在眼前，因著有前車之鑒，此時九娘可不會認為這隻是簡單的偶遇。

見蕭九娘如此問，王四郎心中有片刻的窘然，不過轉瞬間他便拋開了這種緒，變得坦然起來。

“雯婧在研習功課，我是特意來找九娘你的。”

九娘並沒有說話，隻是眼神中顯出一疑。

王四郎麵容微微一，溫潤的目放在九娘上。

致的眉眼如畫，清豔而又絕塵，白皙到近乎有種明質的如玉，在下依稀可以見到纖細玉頸上的青經絡，與添了幾分羸弱，可王四郎卻是知曉這名並沒有表麵表現的這般弱。王四郎見過的貴不，貌的更是不勝枚舉，可能給他帶來蠢的卻隻有一人。

這種蠢蠢的覺極其細微，一開始王四郎並沒有覺到，可是隨著日漸識，每次見到都有一種似乎是興、愉悅的心。這種心在知曉似乎有意避著他之時，多了幾分黯然與不甘。

不甘？

冥冥中，王四郎總有一種覺對自己不應該是這幅模樣。可到底是什麽樣子，他卻並不知曉。

在九娘疑的目中，他垂下眼簾，旋即從袖中拿出一卷東西來，笑著道：“上次雯婧借了你的手稿，此番你們歲考，我有而發，便做出了這套筆譯來，特意拿來給你看看，興許對你有些幫助。”

九娘的目一凝，還不待出言，王四郎已經將那卷手稿放置的麵前。有心想拒絕，可歲考並無把握，這些日子楚王似乎有些忙碌，兩三日中大抵也隻能見到他一次，所以即使想照著上次那般投機取巧一次，也是不好開口的，王四郎這卷手稿送上，無疑解了的難題。

“雯婧那邊也有了麽？”九娘有些猶豫問道。

王四郎笑容一頓，很快便點了點頭，“當然，這本就是為了你、呃雯婧所做，畢竟你二人學不久，麵臨這接二連三而來的考試有些吃虧。”

九娘斟酌一下，將手稿拿到手中，對王四郎點了點頭：“那就謝謝王大哥了，待我看完之後，便還你。”

王四郎點了點頭，似乎還有其他事的模樣，很快便出言告辭了。

這行舉不讓九娘心中一鬆，著王四郎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些鄙夷自己想法複雜，可又有一種覺告訴自己所想並沒有出錯。這種心很複雜，讓擰眉沉思了一會兒，終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拋之腦後，不過遠著王四郎的決定並未搖。

之後，九娘便將所有心神放置那卷手稿之上，在藏書樓裏隻是略的看了一下，散學後去私宅，楚王今日並不在，九娘也沒有多想在私宅中學習了一個時辰，便讓人駕車送回安國公府了。

次日，來到學中。

程雯婧一副很興的模樣，隻是礙於有典學在上麵講課，九娘也不會詢問怎麽了。待第一堂課散後，程雯婧便湊到九娘和阮靈兒邊來。

“九娘、靈兒，你們看我這裏有好東西。”

程雯婧拿出一卷東西出來，獻寶似的給兩人看，因為那卷東西是呈卷起狀，所以隻看得出是一卷紙質的東西，並不能看出是什麽。可阮靈兒不知曉，不代表蕭九娘也不知道，昨日也收到了同樣一卷手稿。

並未多想，隻當程雯婧格使然，想獻寶給兩人看。畢竟程雯婧心悅王四郎，和阮靈兒都知曉，難得王四郎如此用心待，小兒家的心九娘也是可以理解一些的。

“雯婧這是什麽啊？”阮靈兒拿過那卷手稿，好奇的問道。

程雯婧眉眼飛揚，“這是四郎哥哥特意做出來給我的，上次九娘不是自己做了一份筆譯手稿嗎？雖有些投機取巧，但用很大，四郎哥哥知曉我基礎不牢，特意花大功夫做出一份給我，上麵的容和這次歲考有關。咱們是好朋友，雖然這是我的寶貝，但我願意拿出來跟你們分。你們要是覺得可以用上，就趕拿去抄錄一份吧，隻是別千萬別給我弄壞了……”

九娘心中一。

程雯婧聲音繼續響起，“……四郎哥哥昨晚特意送到我家去了，那會兒我都快歇下了……四郎哥哥待我真好，這東西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弄得出來的……”

的語氣中滿是欣喜甜之意，臉上也帶有一很明顯興。

九娘麵上鎮定，心緒卻是又了。

是昨日午後拿到的，而程雯婧卻是昨晚，王四郎明明說程雯婧已經有了的，才會接下……

這王四郎到底想做什麽？

阮靈兒也是知曉手稿之事的，隻是早就學，所以上次九娘的手稿並未借去看。之後九娘和程雯婧考試績俱不差，阮靈兒也知曉這手稿的用。此番歲考雖是有些把握，可前有王四郎之言，心中雖沒拿定主意，但也是有些想法的，所以此番隻是猶豫了一下，便對程雯婧道：“行，那你借我看看，若是有用，我便抄錄一份後還你。”

看到一旁的九娘，又道：“九娘，你要不要？若不然你先拿去抄一份吧，畢竟你和雯婧學晚，我基礎比你們好，還是你先拿去抄錄一份吧。”

“這——”

“行，九娘你先拿回去抄錄，抄好後給靈兒。你倆加速度抄錄，抄好後還我，我好趕去抱佛腳。”程雯婧大包大攬說道，將那卷手稿塞九娘手中。

九娘著手中的手稿，隻能心中微點了點頭。

*

九娘當天便將那份手稿帶回去了，第二日給了阮靈兒。

自是沒有抄錄，手裏已經有了一份再去抄一份，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幹。不過也想好了，王四郎的那份手稿萬萬不能給雯婧知曉，就讓它當做一個埋藏起來，王四郎既然知曉補救，自然不會傻得將此事說出來，同樣也不會。

此番事發後，九娘躲避王四郎的心更甚，自是不提。

阮靈兒花了兩日的時間將手稿抄錄了一份，事後還歎了一番九娘筆速快，竟是一晚便抄錄好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九娘解釋說知曉時間任務重，便讓旁識字的婢連夜抄下的。阮靈兒和程雯婧並未多想，九娘卻是暗歎自己大意了，幸好這兩人都不是什麽心思縝之人，且這個借口也不是說不過去，自是翻篇而過。

有了這份王四郎做出來的手稿，三人對即將來臨的歲考都有了信心，俱是認真研讀起來。

這日，私宅中。

九娘到時，楚王並不在，坐在自己慣常坐的位置上，逐字逐句卻看那份手稿。

因著有著上次的經驗，自然不是死記背通篇背下來，而是結合著書上的容，兩廂對比，一麵加強記憶背下，一麵斟酌其中的容和意思。

不得不說王四郎能為國子監第一人，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他所做出的這份手稿，容涉足廣泛，且簡單易記，即使學問不好如蕭九娘及程雯婧，也是能看懂，且有醍醐灌頂之效。比起楚王之前做的那份也不差，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但九娘有先為主的觀念，且王四郎此番想法還是來自於楚王那份筆譯手稿的靈，在九娘心中自是不如楚王。至於程雯婧會如何想，自是不必說。

九娘看得太過認真，自然沒有發現後多了一人，直到恍神間覺出一異樣，才發現不知何時楚王已經在旁看得有一會兒了。

九娘扭頭一，映眼底的便是楚王俊無濤的正臉。

今日楚王穿了一紫的錦服，襟和袖邊俱繡著金祥雲紋，肩披純黑沒有一雜的狐裘，看起來矜持尊貴無比。頭束金冠，墨的長發有一些披於肩後，襯著他白皙的臉龐分外俊逸非常，如墨的狹長眼瞳，高的鼻梁，略薄卻是淡狀。

九娘不臉上一熱，低聲喃喃：“表哥——”

楚王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眼神放在九娘前麵的那卷手稿之上，他隨意的拿過來，大略地翻了翻。

“表哥是從宮中才回來嗎？”

不知為何，九娘看見楚王注意到那份手稿，便不由自主覺有些張，沒話找話說了起來。楚王穿得如此正式，自是剛從宮中出來，與楚王相識已久，九娘也是知道一些東西的。

楚王點了點頭，如墨的眼瞳中帶了一奇異之睇了九娘一眼。隻是九娘半垂眼臉，並未發現這一切。

之後，楚王將手稿隨意擱在案幾上，九娘才不鬆了一口氣。

常順隨後進來了，手端著描金托盤，托盤中放著兩盞茶和兩碟糕點及一盤新鮮瓜果。此時正值寒冬，新鮮的瓜果極為罕有，但九娘在私宅中卻是每每能看到的。

起先並未注意到這一切，隻是覺得安國公府在此時都極能見到的新鮮瓜果，在私宅中宛如常，有些歎楚王不愧是皇子之尊，尊貴不同尋常。後來見多了，且每次端上來的瓜果，楚王是從不會的，俱是進了的肚裏，才知曉這都是給備的。

楚王不喜甜食，也極會食用瓜果，反正九娘是沒見他用過。

瓜果中有九娘最喜歡吃的柑橘，九娘手拿來一個掰開來食，將柑橘皮剝下，又將上麵細白的經絡一點點剝離開來，不一會兒九娘麵前的案上便多了一小堆橘皮和橘絡。

本是想掰一瓣塞進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茶的楚王，想了想後，掰了一半遞給楚王。

楚王見小手拿著一半柑橘塞了過來，猶豫了一瞬，接下。

“表哥你也吃，冬日裏吃些瓜果比較清爽。”

其實九娘是自己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當著楚王麵隻顧自己大快朵頤。

楚王麵微微有些猶豫，掰下一瓣塞進口中，咀嚼著。

“是不是味道不錯？”

九娘又了一顆桃，小心翼翼的吃了起來。

桃富，即使很小心的吃著，也是沾了一手水。了婢端來水和帕子，九娘淨了手，才算罷了。

楚王瞥了窗外天一眼，“似要下雪了，你早些回去吧。”

九娘這才發現外麵天極暗，黑低沉沉的，便趕忙站起來道別，提起書囊匆匆往外行去，案幾上的書和那卷手稿卻是忘了收拾。

外麵寒風呼呼的刮著，已經有婢上前將案幾收拾幹淨。

楚王將目移到那卷手稿之上，拿了起來，慢慢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