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宮燈延到了遙遠,高高在上的男人一明黃。
雪落滿了肩,他依舊面無表看著。
最后一個他的人,煙消云散。從此這世間,再沒有人他骨。
最是無帝王家。
最是殘酷君王。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十五始展眉,愿同塵與灰……十六君遠行,瞿塘滟滪堆……苔深不能掃,落葉秋風早……此傷妾心,坐愁紅老……”
似乎遙遠一曲小調悠悠揚揚。
一火紅,策馬而來,笑聲清澈。一聲聲訴說著思念,一聲聲著他的名字。年的坦坦,不摻雜一雜念。熾熱如火,滾燙燃燒著。
此生此生再不能相逢。
“皇后崩逝!”太監尖利的聲音穿寂靜的夜空。
冷酷無的君王,一行淚落下。
“西姐殺青!”導演拍著手上前,他用力握住周西的手,狠狠晃了下,“你是個好演員,我沒有選錯!”
殺青要有紅包,吉利。
導演把紅包塞給周西,抹了一把臉轉頭泣不聲,一頭扎到副導演的肩膀上,“好!真的好!”
“恭喜殺青!”蘇晨嚴從外面進來,把一束向日葵遞給周西,“恭喜!”
蘇晨嚴眼睛通紅,顯然是剛哭過。他已經可以想到,這個劇播出后,胡應卿會被罵什麼樣。
蘇晨嚴在劇里和皇后一前一后下線,皇帝弄死皇后后能忍禍后宮的人嗎?下一集蘇晨嚴就領便當了。
“恭喜殺青。”胡應卿走進來,他還在劇的緒里,嗓音有些啞。
“呵TUI!”蘇晨嚴鄙夷的看向胡應卿,“渣男!”
江喬剛走過來,蘇晨嚴抬眼,“綠茶|婊,配一臉。”
江喬:“……”
江喬沒忍住,手里的劇本就砸到了蘇晨嚴后腦勺,“憨批。”
“恭喜西姐。”
周西看向江喬,片刻后,抬手抱了下江喬。
沒有人是純粹的壞,沒有人是完全的圣潔。活在這世上,能不錯一件事,不邁錯一步,所有的事完全正確,做好每一個選擇。坐的端端正正,行的筆筆直直。
江喬愣了下,隨即淚就滾了下來,用力抱住周西。
宮也過來抱住周西。
皇后死后,皇帝留了這個宮一命,送出了宮。皇后到死都護著的人,這是狗皇帝唯一的心。
三個生抱頭痛哭。
這深宮之中沒有贏家,每個人都是輸家。無論活著還是死去,下場最好的反倒是這個一心向主的宮。出宮后嫁了個老實憨厚的男人,度過了一生。
皇帝和趙凌雪互相算計,到死趙凌雪都沒有親生的孩子。青黛詛咒一生孤獨,坐上太后的位置,養著仇人的孩子。趙凌雪第一個孩子就是狗皇帝殺的,狗皇帝為了算計皇后。
江喬后面還有戲,去化妝準備了。
周西原本打算換服走,看到皇后的盛裝掛在中間,走上去。皇后永遠死了,而不得。
“想再穿一次嗎?”鄭榮飛問。
周西抬頭看向鄭榮飛,片刻后,揚起,“好。”
晚上十點,《深宮》博發出一張圖片。紛紛揚揚的大雪,宮燈在風里飄搖,皇后一盛裝坐在高高的門檻上,托著臉看向鏡頭。
盛裝繁華,后宮殿卻是寂靜。坐在臺階上,褪去了皇后的偽裝,褪去了高高在上的面。
眼眸清澈。
深宮高墻,君王薄,求不得。
周西殺青。
隨即胡應卿轉發卻什麼都沒說。
蘇晨嚴轉發:恭送皇后娘娘。
:???
蘇晨嚴你在干什麼?喂?你在劇里的人設不是太監啊!
這一張拍的太了,深宮的攝影師很會拍周西的。放出來之后,評論區先是震撼,隨即才瘋狂的吹起了彩虹屁。
這一張有種繁華落盡,天地寂寞的空曠,看上去讓人有些難過。
微博轉了七萬,評論三萬,熱搜十四。
周西換上自己的服,認認真真的把最后一件服疊起來還給管理服裝的工作人員,“謝謝。”
孟曉的電話打了過來,周西接通。
“恭喜殺青!”孟曉的聲音沖過來,“你這張殺青照很,劇組很用心!巨巨,西西,你要大紅大紫了。”
孟曉原本是打算過來現場看周西的殺青,臨時要簽合同就沒過來。
“還早著呢,不要激。”周西往外面走,天飄起了小雨,秦怡遞給雨傘,周西擺手拒絕。
很喜歡這細雨,像是為皇后送別。
“你怎麼這麼冷靜?”
“曉曉。”周西順著的臺階往下走,夜晚寂靜,仿古建筑仿佛一個個怪佇立在黑暗之中。紅墻青瓦,墻角綠苔,空氣中有的泥土氣息,“你有沒有發現,我跟以前不太一樣?”
“你變得更好了,更了,更勇敢自信有擔當。”孟曉說,“西西,你長大了。”
周西一笑,眼里閃爍著淚,“你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不都是你嗎?”
周西一愣,淚就從眼眶滾了下去。停住腳步,看著不遠靠在欄桿上的男人,他沒有撐傘。
細雨蒙蒙,他穿著黑襯倚靠在白玉欄桿上。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夾著煙,長微敞,斜斜抵著一邊的臺階,靜靜看著。
夜幕在他后鋪開,燈火在他后零星閃爍。
“傻子是你,明也是你,全部都是你。是你我就,你要搞基嗎?我立刻飛奔過來為你掰彎我自己!”孟曉的聲音仿佛竄天猴,在耳朵里熱鬧的炸著,“你們這個劇什麼時候播?我可以想象,播出后會有多炸裂,我先買。”
進組時,還以為自己是穿書配。那時初夏,現已立秋。歷九月底,歷八月,哦,明天是八月十五。
往年周西都會去找陸北堯過八月十五,天南海北,都會帶著月餅去找。如今,是人非。
細雨裹挾著秋的寒氣,陸北堯以前很這麼斜靠。他永遠站的筆直,沉靜寡涼,上沒有什麼溫度。
讀大學時,因為周西要求他每天跟自己吃飯。周西跟他不同系,上課時間不一樣,有時候他先下課。
周西出教室就能看到他,他站的筆直,有時候背著黑背包。要去做家教或者打工就背著,吃完飯直接走。有時候,他什麼也不背,單手兜站著。
周西會狂奔向他,心跳飛快,心熾熱。走到他面前,卻裝的一本正經,假裝扯他背包上的玩偶,握住他的背包,像是牽著他一樣滿足。
陸北堯的背包上有一只兔子掛件,周西買的,大一就掛在他的背包上了,掛了三年。黑配,詭異的系,在校園里是一道風景線。
后來陸北堯名,被迫為時尚BOY,上再也沒有出現過那麼詭異的彩搭配。
他也很站著等了,他們再沒有去過學校食堂吃飯。
周西用現在理智旁觀的目看,當時陸北堯應該也是喜歡的,不然誰會一天到晚沒事干陪一個孩吃飯?
只是,年的喜歡太純粹,經不起風雨。
他們長大了,純粹的了很奢侈的事。他們之間隔著山海,各自遠行,各奔東西。
一支煙完,陸北堯把煙按滅,他從口袋里拿出口琴。
陸北堯當年被迫參加選秀,他是靠臉被經紀公司簽下來,實際上什麼才藝都沒有。唱跳全不行,音樂一竅不通。
口琴是周西教他的。
陸北堯學東西特別快,最后吹的比周西這個師父都好。
寂靜的深宮,高墻深院,雨越下越大。穿襯的男人握著口風琴,靠在漉漉的欄桿上,吹著喀秋莎。
悠揚熱烈的音樂在黑暗之中飄,這首曲,陸北堯第一次吹是在選秀節目現場,當時效果很炸裂,功讓他穎而出。
這是第二次。
“周西,你還在嗎?”孟曉說,“你在干什麼?我?這年頭還有吹這個老的曲子?街頭賣藝的?你在外面?今天你那邊應該下雨吧?你怎麼還在外面?”
男人垂下眼,睫。
冷肅俊的臉在雨中更加沉靜,雨水打了他的服,他靜靜的吹著口琴。口琴音質悠揚,飄在黑暗之中。
“謝謝你的,謝謝你孟曉。我等會兒再跟你聊,我這邊有點事。”周西嗓音沙啞,掛斷了電話,不敢高聲說話,怕哭出來。
秦怡上前給周西撐起了雨傘,雨打在傘布上發出聲響。
周西還看著不遠那個男人。
最后一個音結束,陸北堯握著口琴看向周西,“恭喜殺青。”
周西抿了,漫長的沉默,轉快步就走。
“中秋,記得吃月餅。”今天劇組發了月餅,陸北堯看著那些餡料。想到有一年,網上出獵奇月餅,周西好奇買了一堆。又不吃甜的,全是掰開嘗一下餡。陸北堯珍惜食避免浪費就負責掃尾,膩到想吐,勒令不準再買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周西還學做過冰皮月餅,那個口,跟以前糊春聯涼掉的漿糊差不多。當時陸北堯在新疆拍戲,坐完飛機又坐車,輾轉八個小時才趕到片場,把漿糊的東西小心翼翼拿出來給他,看著期待的眼神,陸北堯鼓起勇氣吃了一口,巨難吃。
但最后他還是把所有的漿糊吃完。
這玩意,他不吃周西肯定要嘗。周西腸胃弱,吃完一定會生病。
他們在一起過了七個中秋節,第一次,沒有周西。他掰開一個流心月餅,想把心給周西嘗嘗,回頭后空空如也。
陸北堯看著周西離開,他抬手抹了一把臉,繼續吹口琴。
周西殺青了,他站在外面看完。他在這個圈子里混了很多年,認識不人,算是一種便利,進劇組并不是太難。
他很想抱周西,很想把死死的圈在懷里。瘋狂的占有在囂,在肆無忌憚的沖撞,可最終被理智死死的按了回去,他什麼都不能做。
浸的襯著他的,悍利脊背廓分明。他抬起頭看遠深暗的天空,周西教他吹口琴,只有一把口琴,陸北堯吹時看著周西,滿眼滿腦子都是。
本來選的是另一首曲子,陸北堯翻曲譜看到喀秋莎,當即就喜歡上了。
周西也像明的春,周西也是這樣濃烈熱似火,燃燒著他的生命。原本激昂明亮的曲調在深沉的黑夜中演繹,竟的有一些悲傷。
周西一路走出門上車,蕭晨打電話過來,周西接過秦怡遞過來的巾著發上沾染的水。
“蕭總。”
“恭喜殺青!”蕭晨說,“我去接你,明天去C市錄節目,順便跟你安排接下來的工作。上次給你的劇本,你看完了嗎?”
“錄完節目我要請一周假,劇本我還沒看,我怕我拍不好,我先不輕易接戲。”
“怎麼會拍不好?你用心演都很好。鄭導都在夸你的演技,你的演技沒有任何問題。”蕭晨很意外周西會有這樣不自信的想法,“周西,我是希你適當謙虛,但沒讓你謙虛過頭。不要你狂到以前那個地步,但此刻的你,可以適當的狂,這是你的本錢。那個劇本沒看就先不看了,我這里有個更穩更扎實的劇本,現代行業劇本,醫療題材最近國家力推扶持。依舊是孟娛聯合出品,春雨制作。名導,有大咖,雖然是二號,但這種二號拍好了收益會比一些言劇主收益要高。”
“我先請一周假,一周后我再回復你。”周西不確定自己的演技會不會在治好后消失,貿然簽劇本是很不負責的行為。
“見面詳談吧。”
掛斷電話,周西抵著下看窗外黑暗,看了許久,收回目,百無聊賴的打開之前蕭晨發來的劇本電子版。
劇名冠軍。
周西打開了第一頁,原本以為還走導演上一部作品的風格。郁極端,腥中著。
出乎意料,這些全沒有,基調明亮積極向上。容是一個從小單薄弱多病欺負的孩,一路逆襲殺上國際賽場,拿下第一個中國散打王,至高無上的榮耀。
周西看完前兩頁,就一頭扎了進去。如似的看到第二天早上,天亮,第一縷灑進臥室。周西站起來深吸一口氣,熱沸騰,這個劇本太好了。
周西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打電話給蕭晨,那邊接的很快,蕭晨說,“我在路上,馬上就到。”
“我打算接冠軍。”
“什麼玩意?”
“李欣的那個冠軍。”周西把咖啡一飲而盡,有種預,這個劇本錯過一定會是人生的憾。心跳的飛快,很激。不知道自己治完病還剩下多,但不管剩多,都愿意為這份純粹拼盡全部。也可以等治完病再嘗試,但怕到時候沒了這個機會,“我可以降片酬接。”
作者有話要說:前兩百送紅包。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出自李白的長干行,非作者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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