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千年道門,三萬門徒,三千弟子,三百真人,三十位大真人,掌教真人屹立于當世巔峰。
浩浩百年皇室,千萬子民,百萬大軍,十萬宦,百余紅袍公卿,皇帝陛下坐擁這錦繡江山。
真人們行走江湖,傳述道祖至理。
公卿們高踞廟堂,牧守天下眾生。
暗衛府潛于世,為皇帝偵緝天下。
鎮魔殿于世外,為掌教鎮邪魔。
儒家法家書生激辯王霸義利,道門佛門修士論道長生回。
這是十年前的天下。
然后有一人負劍而行。
在他握劍的第一天,他就明白一個道理,握住夏蟬,未必是抓住夏天,但是握住了這把劍,便是握住了一個江湖。
在隨后的數年時間中。
一轉戰三千里。
一劍可擋百萬師。
一劍寒十九州。
千軍萬馬避白袍。
劍起星奔萬里誅。
他世之時,天下象將起。
他出世之時,天下大定太平。
世出世,一個江湖老去。
江山代有新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
那些曾經的金戈鐵馬,慷慨激昂,波瀾壯闊。
曾經的波譎云詭,悲愴蒼涼,千鈞一發。
終究都是被風吹雨打去。
在天下改元靖宇之后,人心思安,天下大定。
玄都已經是人非,帝都卻是依舊。
甘泉宮中,還是一如既往地空空,人煙稀。
一場落雪之后,滿目雪白。
一個小男孩在白雪上跑過,留下一連串腳印,在小男孩的后則是跟著七八名宦,看其服飾,為首的幾個都是深黑蟒袍,竟是出司禮監的秉筆太監,后面幾個也頗為不俗,都是在宮里有頭有臉的大宦。
這些宦們無不是懷不俗修為,想要追上這個小男孩自然是毫不費力,可這時候卻是不敢跟得太近,只能不遠不近地墜著,口中則是不斷喊著,“殿下慢些,小心摔了。”
孩子愈發開心,跑得愈發撒歡飛快。跑過一座小橋,跑出應門,一溜煙跑出了甘泉宮的范圍。
正當他想要繼續往飛霜殿跑去的時候,忽然出一只潔白手掌,抓住他的后襟領,一把將他提了起來,笑問道:“你要干嘛去。”
小男孩不斷手蹬腳,口中喊道:“姑姑,姑姑,放開我。”
抓住小男孩的是個年輕子,十七八歲左右,如今的已經不再梳兩個包子頭,而是梳一個高高馬尾,顯得英姿颯爽,此時一手叉腰,一手提著小男孩,笑道:“放開你那好啊,我問你,姑姑昨天教你的那套拳,你學會沒有”
小男孩立刻苦了臉,“這才一天的時間,哪里學得會”
年輕
子輕哼一聲,“當初我學的時候,趙師傅只教了一遍,我便學會了,你爺爺和大伯當年也只用了一個時辰而已,你用了一個晚上都沒學會還是本就沒有用心”
說到最后,子的話語已經頗為嚴厲。
小男孩雖然擁有天下最尊貴的姓氏,無奈眼前這個子是他的同姓姑姑,此時再也沒了剛才的笑臉,扁著一副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子氣極而笑,手擰著小男孩的耳朵,訓斥道:“你說你不想練劍,你爹不強你,你說你不想修道,你娘也不做強求,這套拳可是我們蕭家代代相傳的東西,難道你也不想學你要是敢說不想學,我也不你,現在就去跟你娘說。”
小男孩正是如今大齊王朝的太子殿下,而他的爹娘,自然就是徐北游和蕭知南了。
徐北游因為有秋葉的前車之鑒,沒有想要將劍宗變一家一姓的劍宗,在已經立李神通為首徒的前提下,兒子說不想練劍,徐北游沒有過于強求。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但凡地仙十二樓境界以上的大修士,想要一個子嗣,是極為困難之事,以徐北游如今的境界修為,此生可能只有這一個兒子。既然兒子不去繼承劍宗,那麼注定要繼承大齊的皇位,所以夫妻二人在一番深談之后,沒有讓兒子跟隨父親姓徐,而是跟隨母親姓蕭,并且在他兩歲的時候,蕭知南正式頒布詔書,立長子蕭世徵為太子。
如今蕭世徵已經六歲,作為一個王朝的繼承人,他要學的東西必然極多,在這一點上,初為人父的徐北游都是聽之任之,因為他有自知之明,說到練劍,或是其他什麼,他是略知一二的,可要說到怎麼做皇帝,那就兩眼一抹黑。所以蕭世徵平日里最親近的便是喜歡跟他玩鬧的老爹,最怕的是著他讀書的娘親,當然,還有這個娘親的最大的幫兇,姑姑蕭元嬰。
聽到蕭元嬰說要向自己的娘親告狀,堂堂太子殿下立刻害怕了,手抓住姑姑的襟輕輕搖晃,說道:“好姑姑,好姑姑,不要跟娘親說。”
蕭元嬰俯下盯著他,“那你聽不聽話”
蕭世徵趕忙點頭。
蕭元嬰繼續問道:“練不練拳”
雖然心底很不愿,但太子殿下無疑很是明白形勢比人強的道理,又點了點頭。
蕭元嬰這才滿意,放下蕭世徵并留下一句“晚上繼續練拳”的話語之后,揚長而去。
蕭世徵再也沒有了先前的歡快,垂頭喪氣地往飛霜殿一步步走去。
待到他來到飛霜殿的門前,一位風韻猶存的迎了出來,引領著太子殿下往殿中行去,原本跟在他后的宦們則是就此止步,侯在殿外。
來到殿中,他發現除了父親和母親之外,竟然還有兩位老人。
蕭知南示意兒子過來,然后道:“這是錢牧齋錢先生和柳正清劉先生,都是當世大儒,朕這次請兩位先生來做你的課業師父,還不快向先生行禮”
太子殿下只好恭恭敬敬地向兩位老人行禮。
兩位門出的大先生了一禮之后,又還了一禮。
蕭世徵抬起頭著母親,可憐道:“母親,姑姑還要讓我去練拳”
不等他把話說完,蕭知南已經是微笑道:“早上讀書,晚上練拳。”
太子殿下兩眼一黑,只覺得以后的日子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