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今天下，有一個晦卻又流傳極廣的說法，二圣共掌天下。

所謂二圣，是指皇帝陛下和掌教真人，一個掌握著世俗之的無上權力，一個擁有世俗之外的最高地位，兩人加在一起，那便掌握了整個世界。

但自古以來又有另外一個說法，天無雙日，國無二主。

朝廷和道門之間因為權力而產生的矛盾注定很難調解。蕭煜尚且在世時，他與道宗掌教真人是至好友，朝廷的開國功臣和道門的老輩人也多是曾經一起打天下的老朋友，就像轉王和李金戈這般，有這份香火，尚能保持融洽。

只是隨著蕭煜離世和老輩人逐漸凋零，后來上位的繼承者們沒了這份香火分，也就不愿再保持這種融洽關系。尤其是現在的蕭帝，他是蕭皇的兒子，雖然他會顧及父親老臣們的想法，但這份顧及容忍終究會有個限度。

當轉王和李金戈這些老輩人徹底死絕時，也就是朝廷和道門撕掉最后一點溫存面皮時。

不過萬幸，有很大一部分老輩人還活著，而且還掌握著很大的權力，蕭帝不是蕭皇，他的威不足以服如此眾多的老臣。更重要的是，蕭皇雖然不在了，但是掌教真人和藍玉還在，他們像兩定海神針分別鎮著道門和朝廷。

當然，老輩人中也會有主戰的，年輕人中也有主和的，不能絕對的一概而論，但總得來說，老臣多為主和，新人多為主戰，是大勢所趨。

今日的西涼都督府中，嚴格來說有三位主和派，葉罪、李金戈和轉王，只有陸沉一位主戰派，而這位主戰派又因為形勢比人強的緣故，不得不暫時轉變為主和派，所以李金戈在說出這番話后，所有人都點頭稱是。

談判進行地很順利，在李金戈定好整基調之后，順理章地將罪魁禍首定為了劍宗余孽，如此便算是對先前諸事的一個總結，這也是暗衛府希的結果，但是想要讓鎮魔殿承認這個結果，還需要暗衛府拿出更多的誠意，也就是轉王所說的“給道門一個代”，這才是這場談判的核心所在。

先前的相互試探，談笑風生，其實都是為了最后的一錘定音。

轉王靠在椅背上，似乎年輕的只是外表，他的在其實已經像李金戈那般腐朽，甚至有些難掩疲態，緩緩說道：“查察判死了。”

陸沉收斂了臉上故作親近的和悅，展出為封疆大吏的上位者氣勢，平靜道：“死在劍宗余孽的手中。”

兩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提起龍門客棧中那番勾心斗角。

轉王笑道：“查察判死在劍宗余孽的手中并不奇怪，畢竟能從多次追剿中活下來的劍宗余孽，無一不是人仙境界以上的高手，而他只是區區一個鬼仙境界。但是孟婆卻特意跟我提起過一個徐北游的年輕人，據說那個年輕人還有一個師父，雖然沒有能現，但是孟婆憑借氣機應竟然不的他的深淺。”

陸沉點頭道：“崇龍觀事變當夜，也有一名老人和一名年輕人現。”

轉王左手食指輕輕敲擊在扶手上，右手撐著下，若有所思道：“是他們帶走了知云，而且算算時候，老輩的劍宗余孽也該著手培養傳人了。”

陸

沉聽聞此語，終于是稍稍安心，臉上恰如其分地出幾分溫和笑意，沖散了霾。畢竟暗衛府在這場角力中是輸家，戰場上打不贏的，談判桌上更拿不回來，能夠將殘局安穩收就已經是達到預期，而且轉王特意提起知云也未嘗不是一種無聲的警告，所以見好就收才是明智之舉。

陸沉聲音略微低沉，即顯出自誠意，又夾雜幾分沉痛，而且掌握火候恰到其分，不會讓這份沉痛變為幸災樂禍，“崇龍觀位于中都城，卻被劍宗余孽滅去滿門，西北暗衛府有守衛之責，難辭其咎，故特備薄禮，不敢求道門寬宏，只求告亡者在天之靈。”

轉王稍稍改變了坐姿，終于有幾分正襟危坐的覺。

他沒提出反對，也就意味著默認。

陸沉忍不住一嘆，和談功同時意味著西北暗衛府全面失敗，只剩下最后一層僅有的遮布，這更意味著自己的仕途差不多走到了盡頭，不但重返帝都遙遙無期，就連都督僉事的位子也已經搖搖墜。

陸沉從一旁拿起隨帶來的紫檀木匣，即便隔著木匣也能覺到其中的濃郁劍氣，寒意沁人，輕聲道：“此劍是從一名劍宗高手手上得來，劍長三尺四寸，柄長三寸，其形素雅，劍呈淡白之，劍鍔、劍首為玄，鋒銳無比，可為當世劍中絕品。”

轉王直起子，臉上有幾分凝重之，輕聲道：“是莫名劍。”

陸沉點頭道：“不錯。”

轉王著陸沉手中的劍匣，臉上第一次出滿意神，微笑道：“暗衛府果然很有誠意。”

陸沉放下手中的劍匣，又取出一本厚重卷宗，竟是有幾分猶豫神，緩緩說道：“這是西北暗衛府近二十年來收集的劍宗余孽信息，今日便轉給鎮魔殿，鎮魔殿能好好利用，早日鏟除劍宗余孽，以雪今日之仇。”

轉王起接過這本厚重卷宗，臉凝重無比，沒有言語。

在他看來，這本卷宗要比莫名劍還要珍貴，這些年來，公孫仲謀四下串聯，鎮魔殿不是沒有察覺，只是苦于自人手貴不貴多，追殺尚可，但是要說到收集報，比起號稱二十萬人的暗衛府就差得太遠了。

陸沉這一手可謂是投其所好，讓轉王很難拒絕。

一直未曾出聲的葉罪輕聲嘆道：“陸大人好大的手筆。”

陸沉一笑置之，起雙手捧起劍匣，遞到轉王面前，語氣轉為低沉平和，“轉王，此事鬧得越來越大，已經驚道門和朝廷。若是任由事態發展下去，你轉王也好，我陸沉也罷，都會變局的棋子，不由己。所以我希，此事到今日為止算是了結干凈。不要留有什麼尾，畢竟來日方長，是不是？”

轉王將劍匣和卷宗給葉罪，沉思不語。

著飛魚服的陸沉靜靜地等待轉王的答復。

李金戈沖著轉王微微點頭，希他可以答應下來。

過了許久，轉王的臉上終于又有了笑意，笑意中有殺氣轉瞬即逝，點頭道：“我有一個要求，暗衛府要配合鎮魔殿追捕兩名劍宗余孽。”

陸沉輕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