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陣仗比之前免地租還要來得大，在京城儼然了一段佳話，出去就能聽見有人說，不斷說。

同僚包括宮中貴人都聽說了，皇帝聽說之后還有些將信將疑，他覺傳言有水分，招來衛問話。衛將整個況和捐糧的數目說了，皇上問他是春旱的時候寫過信回去嗎？怎麼起的這事？

衛有點不好意思，說:“事不像外頭傳的那麼，帶頭的包括跟風捐糧的都有私心，他們藏著私心行了善舉，臣只不過給他們做了噱頭。”

皇帝問他何出此言，衛就給分析了一通，說他們捐糧背后藏的都是想流芳百世的心，蛋那書實在太出名了。

“那你侄子怎麼會起這個意？按說即便地方上遭災難過的也不是員。”

“皇上已經想到了，還用臣來說明？……早年臣與兩位兄長鬧得僵，現如今大房是侄兒當家，他想同臣修復關系，這些年一直都努力。”

有人捐糧皇帝心好啊，說衛大順有點意思。

做人是不拘小節了一點，還是積德的。

堂堂九五之尊當然不可能去打賞蛋，他由著外頭吹捧通政使衛，覺得豎起個榜樣來不壞，還趁熱打鐵筆親題寫了塊牌匾，命人抬上大大方方送去衛家，那匾上是四個字:天賜賢臣。

皇帝本來想寫百楷模來著，想著衛這才是三品，不合適，才換后來這個。

賜牌匾就是莫大的榮寵，題的還是這樣四個字，衛稀里糊涂又風了一把。同僚服氣了，這下真服氣了。春旱絕收遭災這些事和他通政司衙門都沒多大關系，勞心勞力的戶部尚書沒得句好話，風落到衛頭上。他不是天賜賢臣，他是氣運之子啊，壞事從來沾不上，有好事就不了他。

百姓吹他吹上天了，皇上聽說之后也是一陣夸，同僚嫉妒得面目全非又有什麼辦法？只能順勢吹捧，也就是臨睡前在心里罵罵他。

他衛真不像是鄉下出，那套路比勛貴之家心養育出來的還多多了。

捐糧誰想不到呢？

施粥這種事自古以來就有人做，做的人多了收效總是有限，不像他，捐的還不是自家米糧，結果好全是他的。甚至沒人說他假仁假義，為啥？因為這糧食是一方百姓湊上送來給他的，千里送糧就是佳話一段。

衛看著掛在正廳的牌匾，再一次深刻的認識到大哥大嫂耽誤了蛋，衛蛋他可真是個人才。

這時候姜在同婆婆吳氏商量，看信上講最先起意的是蛋跟娘家兄弟狗子，兩家商量著湊了一些，怕不夠又回鄉去收了一些，回鄉的時候也得了部分捐贈……姜想著尤其老家那邊的親戚都沒富到那地步，這個糧食白拿嫌燙手，和吳氏商量著支幾百兩銀子出來，讓蛋和狗子合計著看怎麼分一分。

吳氏在這種事上一貫不含糊，聽姜說完就表示了支持，說支五百兩，送得了不像那麼回事。

婆媳二人商量好，姜又把事說給衛聽了，衛也覺得好。

他又親筆寫了封書信送回去以示謝，同時在信上說明自家有的吃，告訴蛋他們那批糧食送去戶部捐給朝廷用作賑災了，并告訴他們這事已經傳遍京城，皇上都知道，贊揚了為此事出力的父老鄉親……

這封信是托鏢局的人順道帶回去的，蛋收到信，高興極了，心道這回事沒白做，能得到皇上以及自家三叔的夸贊，他這步算走對了。

至于一并送回來的五百兩銀子，蛋沒要，他給狗子那邊分了一半，余下的部分給二叔家和大叔公家分了分。

蛋他娘陳氏覺得這麼分不對。

給姜家一半是應該的，那邊也是兩房人，給姜面子都該分這麼多去。衛家這頭跟著出力的就是二房和大叔公家，大叔公家反而出的多，二房當時說了許多酸話，大概是說老大發達了這種事應該由老大扛下來，人當的能缺一口吃？非要送你自個兒買去啊，收什麼收？……這麼抱怨著李氏不不愿的添了一點，添的那個數目陳氏都看不上。

幾十畝地種著，就給了那麼一點，到頭來還要送他百多兩銀子，這也太便宜他們。

蛋勸了他娘:“三叔教會我一個道理，親戚可以虧待我們，我們不能虧待親戚，這樣我們才占理，甭管什麼時候扯皮都能扯開嗓門說話，不用虛他。一百多兩是不，對比咱們如今這家底，也不多，娘何必揪著不放？三叔把這事給我辦，我得辦妥，他出了力咱得分他，至于他配不配拿那麼許多鄉親們有眼睛看著，自有評斷，還用我們嘰歪？”

這話是蛋說的，陳氏就愿意聽，因為蛋是他這一房最出息最會掙錢的人，全家的好日子都從蛋來。

愿意聽是一回事，還是忍不住抱怨了兩聲，蛋他目的達了，心好得很，才不管親娘說啥，高高興興給人分了錢。大叔公家和二房平分了二百五，姜家那邊也是。

姜大嫂還不肯收，直說不就一點糧嗎？怎麼還讓侄婿破費這麼多？

狗子特地回來送錢的，讓收下，必須收下:“我姐跟姐夫看到糧食高興，覺得咱們心里惦記他。料想是借這次機會想補我們一點，可能怕我們送出去糧食多了自家不夠吃。”

“娘就是太實心眼了，你給一分好，能還你十分。”

狗子也跟著點頭:“那可不，我姐就是人好，人好才能這麼多福。”

“咱們也是愣頭青，聽說遭災了就趕著湊糧，后來想想著誰也不會著當的啊……”

狗子說他想過的，想過朝廷會發俸祿，是怕朝廷的米糧都拿去賑災了也周轉不過來，想著送一點心里踏實些，結果衛大順太能耐了，讓人捐了那麼多。

看姐夫的回信好像高興的，他在信上提了好幾次，說是很大的功德，是善舉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