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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九章 恒王出家

這天中午,詔書到城中時,恒王早就出城了。好在恒王出家之事是空相大師在金鑾殿上親自開口求的,事出有因,百為證,民間才沒有出現什麼批評皇帝不孝之言,隻是太上皇出家乃是大事,民間隻怕要震上一陣子。

但汴都城中,這事兒也就震了半日。

這日當晚,城中宵林軍、巡捕司齊出,大學士汪明德和翰林劉政被從府裡綁出,直接押進了刺史府的公堂。

刺史府夜審行刺案,刺史陸笙在公堂上坐著,旁邊垂著道簾子,帝後一同在聽審。

說來簡單,八府之盟瓦解後,步惜歡有意在翰林院廣納天下賢士的口風傳了出去,眾翰林擔心一旦天下賢士進了翰林院,祖蔭仕的他們會失去前途,於是一次在汪明德府上飲酒時,借著酒興便商議著除掉白卿。

為文,想買兇殺人,誰也沒有江湖門路。眾人正一籌莫展,一日,翰林劉政請汪明德到家中做客,將自己的一個遠房親戚薦給了汪明德,此人喜結江湖豪傑,正好有江湖門路。他再三保證,江湖刺客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辦了事就會匿起來,隻要辦事時不留下罪證,府查得再嚴,也沒有辦法大海撈針。

汪明德想著,白卿是一介書生,殺他應該輕而易舉,買幾個江湖頂尖的殺手,豈有不把事辦得乾凈利落之理?但他沒料到白卿會是當今聖上,也沒想到號稱江湖頂尖的刺客們會被生擒。

事發之後,那日一起商議除掉白卿的翰林都推說是酒後失言,隻有汪明德和劉政逃不了乾係,隻要刺客開口,刺史府查到他們二人隻是順藤瓜的事。

二人皆知當務之急是除掉被擒的刺客,奈何兩個文,既沒有夜探刺史府之力,刺史陸笙又放話說聖上有旨,審死刺客唯刺史府是問,言下之意就是誰也別打刺客的主意,為了自己的腦袋,他絕不會讓刺客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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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來算去,聖上早有防備,而二人的結局早已註定。

這七日長得跟七年似的,被擒到公堂上時,汪明德和劉政難免悲憤——刺殺個白,竟闖出個刺駕大禍來,任誰不悲憤?

既然難逃一死,那怎麼也得多拉幾個墊背的!於是,汪明德和劉政一被押到堂中,不僅把刺駕的始末招了,還把合謀之人一個不落的都供了出來。

這堂夜審毫無阻力,輕輕鬆鬆地就審明白了。

刺史陸笙鬆了口氣,瞄了眼簾後,恭候聖訓。

簾後,步惜歡品了口茶,不不慢地道:“拿人。”

“遵旨!”李朝榮領旨而去。

鐵蹄聲再次踏破了長街的寂靜,這一夜,不知多不沾榻,直勾勾地盯著掠過墻頭的火和人影,猜測著會有多人被擒。

被擒者共六人,皆為翰林,一被押進公堂,六人就喊上了冤,皆稱那夜是酒後失言,並未買兇殺人,也不知汪明德和劉政的勾當。

命攸關,禍及九族,誰不想把刺駕的乾係推個乾凈?但六人是無論如何也推不乾凈的,因為他們有知不報之罪。

“自朕親政起,治國之論,吏治之要,已不知在朝上說過多回了,今夜朕不打算再費這口舌,隻與諸位卿論論國法。不知卿等心中可有國法,可還記得知不報該當何罪?”步惜歡簾後問話,瞧著並無出來坐堂之意。

皇帝連臣子的麵兒都不願見,君臣之間還有何分可言?

六位翰林頓時麵如死灰,爭辯道:“陛下,臣等酒後失言自知有罪,得知陛下遇刺,臣等擔心龍愧見陛下,又擔心事發連累家小,故而夙夜難安,不敢奏明聖上,臣等……臣等糊塗,臣等知罪,還陛下開恩!”

步惜歡將茶蓋兒一蓋,那聲音彷彿刀刃自磨刀石上過,人脖子聽著發涼,“即是糊塗兒,又是嫉賢妒能之輩,朝廷養你們何用?革職回鄉,頤養天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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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養天年?

六位翰林正值不之年,革職返籍,與其說是頤養天年,不如說是早早地混吃等死。

六人頓時痛哭流涕,跪求開恩。

步惜歡聽而不聞,隔著簾子瞥了大學士汪明德一眼,問道:“汪卿,刺駕之罪,罪當如何?”

汪明德已癱在公堂上,汗之態形同落水,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隻剩下哆嗦了。

刺駕之罪,罪同謀逆,當株連九族。

“刺駕之罪,當誅九族。然朕微服之事你並不知曉,所謂不知者不罪,朕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故免去株連之罪,但你為朝廷命,買兇殺人,也罪不容誅。判你抄家斬首,你可心服?”

汪明德不可思議地抬起頭來,這頭抬得用盡了全的力氣。他本以為滿門大禍將至,哪想聖上竟網開一麵,頓時熱淚盈眶,哭拜道:“罪臣心服!謝主隆恩!”

“劉政。”步惜歡又瞥了劉政一眼。

“罪臣在!”劉政趕忙應聲,他知道,他應與汪明德同罪。

“你買兇殺人在先,欺君罔上在後,朕若還能饒你,天下人便要以為朕好欺了。”步惜歡慢聲道罷,忽的喚人,“朝榮!”

“臣在!”李朝榮候旨。

“將劉政拖出去斬立決,曝三日,流其三族,凡其族後,永不仕!”

“遵旨!”

“啊!”劉政驚了。

不隻劉政,刺史陸笙、大學士汪明德、六位翰林,公堂上的人無不震驚莫名。誰都猜不,劉政與汪明德分明是同罪,怎麼就能判得輕重不一?這欺君罔上的罪名是哪兒來的?

眾人不知,劉政知道,他正被林衛往外拖,人還沒被拖出大堂就招了,“陛下開恩!罪臣招……招……招!”

招什麼?

刺史陸笙一臉鬱,難道案子他沒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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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聽劉政道:“罪臣那、那遠房親戚不、不是罪臣的遠房親戚……”

這話聽著有些拗口,陸笙和汪明德卻聽明白了,那廣江湖豪傑的人不是劉政的遠房親戚,那那人是何份?

且不說那人是何份,刺史府兒就沒抓著那人,那人躲得無影無蹤,刺史府是從刺客首領口中得知金主是汪明德的。

“那人是齊都尉的朋友,江南水師三營的齊大有都尉。罪臣的庶子在水師當差,知道齊都尉從前在江湖上跑鏢,江湖門路甚廣,就牽了此線。齊都尉謹慎得很,罪臣隻得對汪大人假稱那是罪臣的遠房親戚。事敗之後,齊都尉威脅罪臣,說朝廷抓不到他那朋友,因為人早就死了,都沉江多日了。罪臣若能保守,他就想法子把罪臣之子用死囚替出來,保罪臣一族留個兒……”劉政當時以為他所犯之事必定禍及滿門,盡管知道齊大有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但毫無生路之下隻能一賭,所以才答應了他。

他想不通聖上是怎麼知道此事的,他此時也不關心這個問題,他隻想招供,好求得滿門大赦。

劉政不關心的問題,陸笙卻覺得後背涼森森的。刺史府沒有抓到的人原來是被人滅了口,既然如此,聖上又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莫非刺史府在這邊兒審著刺客,那邊兒聖上還另派他人在查此案?

越是這麼想,陸笙越覺得後怕,不由細思極恐。幸虧他審案時沒又徇私,不然今日被革職查辦的人裡隻怕就要有他一個了。

“朝榮,去拿人。”

“遵旨!”

這是林軍一夜之間第三次出刺史府,這回抓的是江南水師的人。

江南水師的人被抓,林軍前腳把人綁走,後腳就有訊息傳進了何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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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如今的何府已掛上了襄國侯府的賜金匾,三更已過,書房裡燈燭未熄,窗上人影猙狂。

“齊大有被抓去了刺史府,怎麼回事?”

“不應該啊!人早就做掉了……”

“什麼?!”何善其驚怒地盯著孫子,“莫非刺駕之事是你主使的?”

“刺駕?祖父言重了,誰知白卿是聖上?事先不知,又怎能算是刺駕?”

“那一劍刺在聖上上就是刺駕!聖上想找理由查辦一批人,還管你們想殺的是誰?隻要你手,聖上就有理由辦你!”何善其氣得險些背過氣兒去,但事已至此,訓斥也於事無補,他隻能強惱意,問道,“事到如今,你還不把事的原委道來?你若再假意虛瞞,祖父也救不了你!”

楷並不覺得事態嚴重,但他還是把事的始末道了出來。

前兵曹尚書林學安排在茶樓裡的那些寒士因林府被抄而沒了去,見聖上沒何家,便生出了投奔之意,可又怕何家有意避嫌不肯接納他們,於是背地裡托人探聽口風,他聽說之後,便跟那些寒士見了麵。

那些人在他麵前將茶樓的形詳說了一番,認為白卿為七賢之首卻沒有朝為,顯然是奉君命在民間籠絡天下學子的。祖父年事已高,做事瞻前顧後,近來被聖上治得死死的,他心中憋著口氣,便指使那些人把聖上想在翰林院廣納天下賢士的想法散佈了出去,果然引來了翰林們的擔憂。

劉政的庶子正巧在水師奉職,他就讓齊大有給劉政送了條江湖門路去。他與白卿無仇無怨,但他死了能挫一挫聖上的威風,一想著聖上會吃個啞虧,他就覺得心中的積鬱一掃而空。

以防萬一,他特意囑咐齊大有事後要滅口,齊大有把事兒辦得乾凈利落,聖上不該查到水師裡才對。

楷猶自不解,何善其聽了事的始末後,一腔心火卻燒得越發旺了起來。

“你忘了魏卓之?比江湖門路,齊大有能比得過他?你怎麼就不腦子,元黨把持朝政之時,聖上形同傀儡,邊卻仍豢養著一批高手,這些高手是哪兒來的?聖上若在江湖上沒有基,淮南軍中那些將士是怎麼安進去的?聖上命人從江湖上查察刺客的底細,豈是齊大有殺一個牽線搭橋的人就能徹底滅口的?”

楷聽著,麵總算是變了,顯然他從未想到過這些。

何善其恨鐵不鋼地道:“你畢竟年輕,歷練不足,思慮不周倒也罷了,可祖父明明警告過你了,你怎麼還如此不知輕重?現在齊大有被抓了,你說!該怎麼辦?”

一聽此言,何楷反倒定了定心神,“齊大有是不會出賣我的,當年若不是我肯提攜他,他還是一個跑江湖的賤民。江湖義氣在他眼裡重於命,這也正是我所看重的,他絕不會供我出來。聖上查到了他,卻也隻能查到他那兒了。”

“正因為如此,祖父才擔心你!齊大有唯你是從,軍中何人不知?他不肯供出你來,聖上就猜不出此事有你的份兒?”

“猜?僅僅憑猜,聖上就能置我?”何楷嗤笑了一聲,彷彿祖父老糊塗了,“再說了,現如今,聖上還不敢把何家怎樣吧?”

何善其看著他這副有恃無恐的模樣,險些犯了頭風,“好!好!你年輕氣盛,不捱打不知疼,那你就看著好了,此番就算查無實證,聖上不能嚴辦於你,也必有小懲!”

小懲?

楷嘲弄地笑道:“好啊,那孫兒就恭候聖裁。”

他並未恭候太久,三日後,朝中便下了榜文——大學士汪明德、翰林劉政、江南水師都尉齊大有為主謀,判斬抄家;劉政之子劉安革水師校尉之職,徒十年,關州編管;其餘翰林六人革職抄家,流放千裡,永不再錄。

這聖裁與在刺史府公堂裡夜審那日差不許多,隻是在榜文之中還懲戒了一人——江南水師都尉齊大有軍候何楷舉薦仕,奉職期間勾結綠林,斂財殺人,多有劣跡。何楷識人不明,怠於督監,險釀大禍,故而罰俸一年,責其閉門思過。

罰俸,思過。

楷在府中接了聖旨,裝模作樣地送走了宮人,回到書房時滿麵嘲,“祖父猜中了,還真是小懲啊。”

小得不疼不

何善其卻問道:“聖旨上可有說命你閉門思過到何時?”

楷一愣,本已隨手扔在桌上的聖旨又被他拿了起來,開啟一看,皺了眉頭。

沒說……

何善其長嘆一聲,閉了閉眼,“沒明示啊……那你這一閉門思過,隻怕是形同賦閑了。”

“……”他敢!

楷險些沖口而出的話生生地嚥了回去,人家是君,他是臣,自然是敢的。隻不過,他很懷疑,“祖父會不會多慮了?我若賦閑,軍中必生異聲,這對聖上有何好?”

“看似沒有好,但聖上之謀,你可看得?”

“……”

“自聖上親政以來,手段層出不窮,可有一回朝中有人看了?”

“……”

“聖上親政還不到半年,江南的局勢就被他控製這樣,你敢保證你閉門思過的日子裡,朝中局勢不變,軍中局勢不變嗎?”

“……”

“淮南的兵權是怎麼收歸朝廷的?你敢保證不會舊事重演嗎?”

楷聽著,總算出了驚,這才怕了,“祖父,您萬萬不可任淮南軍的舊事在我們水師軍中重演!”

“祖父當然不想丟這兵權,可祖父的勸誡你聽過嗎?祖父要你示弱,你偏要惹事,你想讓聖上吃個啞虧,聖上就讓你吃個啞虧,他是君,你是臣,你能怎樣?”何善其長嘆一聲,神

楷這纔拿出了認錯的姿態來,雙拳一抱,跪了下來,“祖父,孫兒錯了,您說怎麼辦吧,孫兒聽您的!”

何善其除了嘆氣,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許久過後,他才把何楷扶了起來,“你這陣子就老老實實地在府裡閉門思過,若實在憋悶,就幫著張羅張羅你妹妹議親的事。”

楷見祖父目含,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他還是想示和,以退為進。何楷抿了抿,不得不忍,道了聲:“是,孫兒知道了。”

書房外,聽說兄長被罰,急忙趕來安的何初心聽見這一番話,抹淚奔回了後宅。

十月二十五,霜降已過,日值死。

午時三刻,東市法場,三顆頭顱滾落,刑臺上的尚未涼,數匹快馬便從東門馳了汴都城中。

馬上之人穿信使袍,其後隨行著廣袖寬袍,頗南風。一行人快馬加鞭,直奔宮門!

半柱香的時辰後,範通高舉了承乾殿,“啟奏陛下,南圖遣使,送來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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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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