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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八章 怒罵公爹

“傷口可疼?”暮青再開口時嗓音已有些啞,步惜歡前的繃布,那可笑的大蝴蝶結是醫說時,故意係出來給自己看著解氣的。明知有這蝴蝶結擋著,不到他的傷口,可還是怕疼了他。

傷的時候倒是麻利,這會兒怎麼怕了?”步惜歡牽著暮青的手往前按了按,讓放心地,“麻沸散的藥力還沒散,不疼。”

他此前隻料到會有人對白卿手,卻料不到是哪一日,若跟說了,豈不是每次出宮,都要提心吊膽?且以子,定是要跟著他的,刀槍無眼,暗箭難防,他怕傷著,就隻好瞞著了。

他知道得知一切後會難,可若讓他再選一回,他還是會瞞著

掌心下的溫度針一般的紮著暮青,轉開目,道:“白獺沒能帶過江來,過些日子拆了線,許會留疤。”

步惜歡聽了,倒笑了聲,“既然娘子介意,那醫開些祛疤之方好了。放心,為夫定不娘子瞧著掃興。”

這話怎麼聽怎麼不正經,暮青一聽就知道步惜歡所謂的“掃興”暗指何事,不由耳熱,抬頭瞪了他一眼。

這時,範通在殿外道:“啟稟陛下,皇後孃娘,可否傳膳。”

“呈進來吧。”步惜歡替暮青道。

“遵旨。”

晚膳擺在偏廳裡,步惜歡傷在右肩,不能執筷,暮青便盛了碗清粥,舀起來試了一口,遞到了步惜歡邊。

不過是一口清粥,步惜歡卻慢嘗細品著,笑道:“本是為了避開要害而傷在右肩的,回宮路上為夫還懊悔,這下子可有幾日不能批奏章了,倒忘了能得娘子幾日照顧。如此想來,倒也不悔了。”

“食不言!”暮青纔不信這話,這人行一步能算百步,他會想不到傷在右肩的好?不過是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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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喝你的粥吧。”暮青舀了勺粥又遞到步惜歡的邊,話裡帶著些許無奈。

步惜歡笑了聲,竟當真守起了食不言的規矩,喂一勺,他喝一口,兩兩相,再未多言。

這一幕似曾相識,隻是他沒有那時那般虛弱,殿外秋雨霏霏,案上燈暖粥香,他的鬢發在燭裡微泛雪白,讓有一時的恍惚,彷彿他們就這麼坐著,一生都互相照顧著,眨眼就白了頭。

一碗粥用罷,步惜歡道:“這清粥小菜還是娘子做的香。”

“那回寢宮,我下廚。”

“好。”

步惜歡應著好,神卻已有些倦了。輦車就在殿外候著,暮青為步惜歡整了整袍,便扶著他往殿外走去。

殿門開啟,小安子和彩娥已經撐好了傘,範通開啟車門,步惜歡牽著暮青的手,先把扶上了輦車。麻沸散的藥力早散了,步惜歡上車時卻行如常,剛坐穩,車門還未關,忽然便聽見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鐵靴踏著急雨,鏗鏘之聲在夜裡撞進人的心頭,聽著人心裡發慌。

太極殿在前,腳步聲是從後方而來,暮青不由麵發沉——這個時辰,從後宮來的急奏定跟寧壽宮有關!恒王傍晚不是鬧過一回了?怎麼又鬧了?

正想著,衛已奔至輦車前,高聲稟道:“啟奏陛下,恒王爺方纔哭鬧,打翻了供案,砸了……先太後的靈位!”

暮青一驚,下意識地轉頭,隻見車門半開半合,雕窗剪碎了燈影,將步惜歡的容剪得破碎不堪,清俊修長的手指深深地掐錦墊裡,暮青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他竟毫無所覺。

半晌後,隻聽步惜歡的聲音涼得骨,“擺駕……”

“擺駕乾方宮!”暮青忽然出聲打斷。

步惜歡轉過頭來,暮青並不看他,隻給範通使了個眼,隨即砰地一聲關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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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駕——”範通唱報一聲,沒說擺駕何,隻把拂塵一甩,指向乾方宮。

帝後一回宮,彩娥就將宮人領出了承乾殿,自己也將要退下時,暮青道:“取本宮的朝服來!”

步惜歡轉看向暮青,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去寧壽宮!”暮青拉著步惜歡來到龍榻前坐下,道,“你了傷,哪兒也不許去。寧壽宮的事,我去置。”

“青青……”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我心意已決。如果你想說服我,那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曾告訴過你,我的子比以前好得多,你為何還要事事為我安排勞?”

步惜歡不知暮青為何有此一問,怕又鉆了牛角尖,於是耐著子道:“你我是夫妻,為夫些理所應當,何言勞?自從回來,你勞獄事每日無休,子卻尚需固本,為夫怎能不擔憂?若不為你多安排些,你我尚未白頭,你便積勞疾可如何是好?”

卻不料,暮青聽後反問道:“難道我不擔憂?自從親政,你何嘗歇過一日?陪我回古水縣的那些天裡案頭都擺滿了奏摺。你勞國事也倒罷了,卻還要心家事,你以為你的子是鐵打的?難道我就不擔心你我尚未白頭,你便被人氣出一病來?”

步惜歡怔了怔,麵含歉,握住了暮青的手。

“寧壽宮常鬧,你以為我不知?我從不過問,因為我知道那人是你的心結,你想自己解,那我就不該手。可這不代表你有傷在,我還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寧壽宮裡折騰!他平日裡再怎麼鬧都沒敢供案,今兒為何砸了母妃的靈位?還不是因為你不溫不火地罰了他這些日子,他吃了你的苦頭,又見不著你,氣惱之下纔出此下策?你若去見他,豈不遂了他的心願?”說話間,暮青往殿外看了一眼,見彩娥捧著朝服已在候著了,於是起向外走去,“你們父子間的恩怨,我不手,但他不想讓你好過,我看不下去,這是我與他之間的恩怨,你也別手。這賬不跟他清一清,我的子就養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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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不無威脅之意,宮人們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步惜歡卻隻搖頭苦笑,笑罷往龍榻倚了倚,“你這是吃定為夫了啊……”

暮青不反駁,隻道:“今夜你哪兒也不許去,我去見他,就當給母妃盡盡心。”

暮青由彩娥服侍著更了,頭也不回地出了承乾殿。

二更時分,大雨澆沒了梆子聲,輦馳過深長的宮道,車碾開的雨水潑在宮墻上,宮燈映著,猶如淌

寧壽宮外的衛長見了輦頗為意外,當見到駕從輦車裡下來,衛長更是吃了一驚。

皇後朝服加,束發簪冠,青垂下雲肩,如懸一把青劍,英姿凜然。

衛長不由的想起頒布封後詔書時,聽聞那日領旨時皇後都不曾穿過朝服,今夜前來寧壽宮竟然朝服加,莫非是要置宮門後幽著的那人?盡管心中驚疑不定,衛長卻不敢遲疑,忙開了宮門,跪迎駕,隻見裾煙墨般鋪開,雨水裡剎那間百鳥齊現!

皇後緩步走宮門裡,百鳥在裾上展著金羽朝拜尊,後宮人隨侍,彩娥與小安子進了寧壽宮就關了宮門,命餘者門外候駕。

寧壽宮荒草叢生,正殿裡點著一盞幽燈,一人披頭散發地站在門口,遠遠去,若荒殿孤魂。

暮青抬手拂開了彩娥撐著的宮傘,淋著大雨一步一步地上了殿階。

恒王幽幽地盯著暮青,聲音枯老,嘲諷地道:“皇後孃娘好大的威風啊。”

殿四壁皆空,彩瑰麗的壁畫襯得殿冷清,宮磚泛著幽冷的青輝,供果滾了一地,恒王妃的牌位躺在其中,牌頭已斷。暮青走近拾了起來,拿袖口牌位上踩出的鞋印,淡淡地道:“比不得王爺,鬧不過兒子就砸發妻的靈位,這纔是好大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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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恒王大怒,怒容在披散的頭發後模糊不清。

暮青還記得頭一回見恒王是在盛京城中,王府門前華車姬,他披著墨狐大氅,紫冠玉麵,唯有眼角的魚尾紋可見幾分歲月的痕跡,而如今不過是被幽了三個月,人便已白發叢生,須如草,老態畢現了。

“兒子?”恒王嗤的笑了聲,雙臂一展,大袖翻卷,似伶人在幽室裡迎風悲舞,“好一個兒子,這真是本王的好兒子啊!”

“沒錯,他的確是。”暮青波瀾不興地接著話。

“哈!”恒王步履虛浮地轉過來,狹長的眸藏在發後,鬱地盯著人,“你是不是覺得他能留本王一條命就算是仁至義盡了?”

暮青揚了揚眉,意思很明確——難道不是?

恒王笑岔了氣,鬱沉沉地捶打著口,一下一下,聲如搗鼓。

咚!

咚咚!

“你錯了,他想報復本王!他把本王從盛京接出來,是怕元修拿本王的命威脅他,他不想擔不孝的罵名罷了。他把本王幽在這深宮之中,自己坐在金鑾殿上,著百朝賀四海敬仰,著明君孝子之贊!誰也看不見他折磨本王,看不見這荒殿囚室,連個說話兒的人都沒有。他就是想在他母妃的靈位前將本王折磨死,好一報他母妃的大仇!”恒王淒厲地笑著,“本王在他眼裡,不過是仇人。”

暮青靜靜地聽著,似看一個可憐之人。

這目刺痛了恒王,他追問道:“你怎麼不說話?被本王說中了?還是你不想承認嫁的是一個欺世盜名之輩?”

“我隻是想看看,為人父者,究竟能以多大的惡意揣測自己的兒子。”

“惡意揣測?”

“這隻是客氣的說法,我更想說——你放屁!”

恒王頓時吸著涼氣兒倒退數步,大抵是因從未聽過如此魯之言。

暮青怒道:“他不想擔罵名有錯嗎?他幾歲進的宮,被人罵了多年,你敢說你不知?!他六歲進宮,母妃遭蓋帛之刑時,你在哪兒?你在青樓狎縱樂夜不歸宿!他在深宮踽踽獨行時,你又在哪兒?你在王府迎繼妃立世子,醉生夢死!你從未在他孤弱之時幫過他,如今他親了政,憑什麼要因你而背負不孝的罵名?你說他折磨你,我看是你不放過他!你為人夫,不護發妻,為人父,不助子,他難道不該對你有怨?他隻是讓你布簡居,吃齋唸佛,悼念亡妻,何錯之有?”

“何錯之有?”恒王嗬嗬地笑了兩聲,彷彿聽見了笑話。他絕食三日,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厲聲道,“他生在帝王之家,還奢父子之,就是他的錯!他母妃和元貴妃同年有喜,恒王府前門可羅雀,相府裡賓客不絕,這就是命!人不可與命爭,他卻早慧,得了先帝的喜,早早地埋下了禍!九皇子死了,元貴妃了太皇太後,他被選為新帝,就該奉太皇太後為老祖宗,卻天天喊著要什麼母妃!他母妃就天天在宮門外守著,他們娘倆倒是母子深,可這對有喪子之痛的太皇太後而言,豈不是等同於有人拿著刀往的心窩子上連奪宮都敢,何況殺一個恒王妃?他母妃被害,分明是他連累!”

暮青驚得退了一步,回過神來,不由大怒,“謬論!他那時年,被人強囚在宮中,豈能不思念母親?!”

恒王仰頭大笑,“帝王之家,何來稚子?隻有君臣,隻有敗,隻有殺出一條活路的人和事敗該死的鬼!帝家子孫,生來此命,不認命就不能輸,不想輸就得先絕絕義!他年宮,無所依靠才能悟得生存之道,不然,你以為他能活到今日?”

恒王站在門旁,秋風卷進殿來,吹起他灰白的發,神有些癲狂。

暮青卻未接話,半晌後才盯著恒王問:“如此說來,倒是你替他著想了?”

恒王卻沒有吭聲。

暮青冷嘲地牽了牽角,問:“既是替他著想,現在又為何鬧?”

恒王依舊不吭聲。

暮青道:“不吭聲?那我說!六月,他在古水縣為冤民做主,當堂斬了惡霸李龐,因此人是嶺南刺史的親弟弟,便有朝臣勸他與嶺南屈辱議和。那日正巧上您打宮人,他前腳出了寧壽宮,後腳就進了太極殿,晚膳都沒用,四更天才歇。次日早朝,八府聯名奏請選妃,他出奇策罷黜四府,得三府歸順,何府孤立,一舉廢了八府之盟。七月,原兵曹尚書林學在押解途中被劫;八月初,淮南軍中的林氏舊部煽大軍嘩變,幸經提早佈防,兵權才得以收歸朝廷;八月中旬,關淮大澇,宮中減開支,朝廷大開義倉,不僅減免了災最重的嘉義、興俞兩縣的賦稅,為防瘟疫肆,瑾王連夜帶著一批醫及急征調的民間郎中趕往災區,至今未歸!自八月底至今,林氏舊部的餘孽借民災國難之機屢次興,關淮兩地軍迫,每隔兩三日便有軍報加急呈至朝中,而朝中群臣明著不敢造次,暗地裡卻盯上了民間賢士,就在今日傍晚,步惜歡在微服回宮的途中遇刺,劍傷,止不住,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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