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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二百七十四章 守你一夜安眠

心如明鏡,他本就一夜未眠。

久病剛醒那日,因那白袍錯認了他,他次日便換回了紅袍,袍上還熏了鬆木香。他的功法已臻化境,無需再熏香,這心思是為……夜裡夢魘,他怕醒來驚,便換回了悉的袍,熏了悉的鬆香。不僅如此,這些日子夜裡無夢,大抵與他趁睡時以力為調息安神有關。

這一個多月以來,反復燒熱,大哥非但不急,反說是好事。幾年未歇,病邪淤積,而今一腦兒地發作了出來,總比久積不發終惡疾要好。大哥煎了幾服藥,要慢養自愈,每隔五日便為施針一回,借著病邪發作之機,為的寒毒引出,他說此乃清理淤毒調理五臟的好時機,熬過這段日子,日後非但不必再寒毒之苦,連子的底子都會康固很多。

步惜歡也懂醫理,許是一樣覺得機會難得,夜裡便趁睡時為調息安神,病了多日子,他便有多日子整夜不眠。

“可口?”步惜歡問。

暮青回神時見窗外已有侍奉了茶來,那侍仍然穿著宮袍,一張皺的老臉麵無表,一看就知是範通。

暮青坐起來,步惜歡先嘗了口才將茶碗遞過來,裡麵盛著的是白水,溫度剛剛好。這些日子,沒下過馬車,但知道馬車周圍守著三重神甲軍,另有衛藏於暗,守衛之森嚴可謂飛鳥難。饒是如此,步惜歡依舊會親自嘗過的膳食湯藥,哪怕這些在送來前都由巫瑾驗過了,他也不曾疏忽半分。

暮青捧著茶碗,一碗白水竟喝出了苦甜的滋味。

“再過半個月就該到江邊了,今夜議事的時辰長了些,明夜一定早些時候回來。”步惜歡閑話家常一般,接過空茶碗遞出窗外時,月照在明潤的眉宇間,愧剛凝起便散了,待範通在窗外退下,男子回頭來時已斂盡喜怒,隻溫聲哄,“夜還長著,再睡會兒吧,我在,莫怕驚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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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青聞言眼眶微熱,見他轉臉從旁拿起軍報要看,下意識地就手拽住了他的袖,“不累?夜深了,睡吧。”

步惜歡怔住,見暮青把枕頭往中間挪了挪,一時竟難以回神。

那失神之態暮青心生酸楚,手便將步惜歡手中的軍報拿開,挪到他後幫他寬了外袍。夜風清徐,男子麵窗而坐,風華好似瓊池上仙,卻沾惹了紅塵深。他怔怔,見銀燭照著紅袍,紅袍鋪在的膝頭,低頭為他疊,仔仔細細,彷彿著人間至寶,重至極。窗開半扇,月悄至,映在的眉心,了世間至的風景。

“睡吧。”暮青將袍疊好,仔細地收到枕旁,見步惜歡還愣著,便乾脆牽住他的手將人往枕旁一拽。

步惜歡正失神,冷不防被暮青拖拽了一把,竟沒坐穩悶頭栽了過來!

一聲悶響,馬車震了震。

車外,神甲軍目不斜視,衛在樹梢仰頭月,範通垂眼觀地,麵無表地往窗前挪了一步,正好擋了半扇窗。

,步惜歡將暮青撲在下,兩人同時僵住。

忽然罩下的人影讓暮青皺了皺眉,老棺、炭火、男子殘暴的雙眼一瞬間湧至眼前,下意識地便想將人推開,枕旁清苦的鬆香氣傳來,讓忽然醒過神來。

這失神回神之際不過眨眼工夫,步惜歡避開,襟卻被一雙手扯住。

的拳頭握得的,他的襟被生生攥出了褶子,在他下抬眼,目清寒,咬牙切齒,“你……你的功法當真已臻化境?”

一扯就倒,這算哪門子的功力大

的惱火不含半分假嗔,他卻知道惱的是自己,惱依舊被那夜之事所困,險些將他推開,他再黯然神傷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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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惜歡笑了聲,笑聲懶沉,在悶熱的夜裡彷彿催人眠的曲子,安的心神,“若非已臻化境,怎會你一就化了?”

男子眼波醉人,話說得暮青麵紅耳赤,卻知道以他素日的德行,這時必不會隻滿足於言語上的**,大抵是真要占些春香的。可他卻半撐著子,非但小心翼翼地避著與相親,還稍稍偏了偏子,讓了燭進來,還了眼前的亮,而他的眸底卻布滿熬出的,近在眼前,那般清晰。

暮青攥住襟的手微微著,彷彿攥的是自己的心,許久之後,忽然狠狠一拽,猛地將人往被褥中一摔!

步惜歡這回已有所覺,但不設防,由著發猛力將他從上扯下推倒。

又一聲悶響,馬車再度震了震。

車外,神甲軍依舊麵不改衛依舊仰頭月,範通往窗前又挪了一步,擋得更嚴實了些。

車裡,步惜歡枕在枕裡,墨發淩襟大敞,燭淺照著半麵膛,玉暖明潤,那半麵膛上枕著清瘦的臉龐,那好似新春裡初開的桃花,春惹人。

男子靜靜地躺著,不亦不言語,膛下傳來的心跳聲卻沉而快,鼓聲一般。

皺了皺眉頭,似乎嫌吵,命令道:“睡覺!”

這一聲命令卻惹來了男子的笑聲,低如夜風,啞沉慵懶,“青青,你這般……我睡不著啊。”

暮青裝作聽不懂,堅決在他上,半分也不肯挪開,閉著眼道:“我要睡。”

此話蠻不講理,任至極,惹得男子無奈一笑,搖頭長嘆。

要睡,所以他即便睡不著,也會睡得著——這看似蠻不講理,卻是他一直以來給的寵。不善言辭,但知他待之心,所以便說要睡,寧可任也要把自個兒當鎮山石一般住他,不許他起著他歇息,睡不著也得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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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不知,世間子的溫有千萬種,而的溫恰是他心中所珍。

步惜歡低下頭去,他瞧不見,卻聞得見發間淡淡的木槿香,他想象著那青的烏黑,卻不敢去覺得到的香,卻不敢擁住,這折磨猶如萬蟲蝕骨,他竟也覺得甜。

這一生,曾覺得求一人相守,永離寂寞孤苦,比坐擁江山帝業還難,而今最難求得之人就在他前,共枕同眠,人世安好。

在,便已足夠。

被褥,夜雖漫長悶熱,他卻如在懶雲窩裡,無華居亦可高臥,任紅塵網羅,不羨雲巔上仙。

步惜歡闔眸,本養神,待暮青睡著了再將抱下來,卻沒想到當真睡了過去。

山間蛙聲傳來,夜深人靜,暮青枕著步惜歡的膛,聽著那平穩有力的心跳聲,不由心生貪,貪臉龐下的溫度,貪頭頂輕長的呼吸,貪鼻間悉的清苦香,貪安心的他。想就這樣依偎著他睡去,一夜,一年,一生,都如今夜這般安心無擾。

終究沒有睡去,隻是枕著他躺了會兒,隨後便坐了起來。

他竟無所覺,睡得極沉,顯然是累了,南下至今,他怕是白日夜裡都未好好歇過。

暮青盯著步惜歡安睡的容許久,輕輕地將他的襟攏了攏,而後挪到窗邊,向範通。老太監的頭腦勺上長了眼似的,沒等暮青的手出窗子,他便往旁邊挪了兩步。

夜風吹進窗來,馬車裡頓時涼快了些。

暮青輕手輕腳地挪回步惜歡邊時,順手從窗下擺著的花瓶裡取了幾枝青木枝。這些日子,纏綿病榻,行軍路上瞧見開得好的花枝,步惜歡總會采些回來,不知道他每日忙於行軍大事,心中又牽掛著的病,怎還有心思采山花,隻是猜他大抵是怕久病煩悶,故而有此一舉,盼醒來瞧見這些花枝會心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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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從無這些趣,反倒是他,在盛京的時候,都督府裡的四季擺設就是他在過問,的花廳裡常有些時節裡難得一見的花枝,一一景皆是他的心思。並不在意這些擺設,更在意書房裡的手劄,閣樓裡的顱骨,常嫌棄他擺的那些花景兒占了的地兒,還曾揚言下回回府,若是見這些花枝擺在的書房和閣樓裡,就全都扔出去。可是,下回回來,書房和閣樓裡照樣有新添之景,而一次都沒扔出去過。

兩年的時日,常在軍營,不常回府,府裡卻越來越像過日子的家宅了。

可惜的是,如今回不去了。

暮青著手裡的花枝怔怔出神,一想起盛京,的思緒便似被什麼拉扯著,扯進深淵裡,那裡有個不願想的人和不願猜想的事……

暮青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山風,將自己的思緒從富麗遙遠的皇城裡扯了回來,回到旁安睡的男子上。

這一路,不問行軍到了何,他也不說,窗下的花枝卻從北換到南,從春換到初夏,哪需問到了何?看這些花就知道了。可若不知的人瞧見了,還以為帝駕此行是為了南下踏春呢。

暮青執著花枝瞥著步惜歡,瞥著瞥著,目裡便含了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有的嗔意,邊卻掛起了淺淡的笑。隨即,把花枝攥在手裡,執扇般在他膛前掃了掃,為讓山風捎上花香,助他睡得舒心,亦為讓蚊蟲不近他,守他一夜安眠。

今夜就讓為他守窗驅蚊,盼他一夜安枕,無驚無擾。

------題外話------

高考前放出一章來,先預祝高考黨們金榜題名!

作為一個過來人,沒什麼經驗之談,世上就沒有一種能為所有人指路的經驗,經驗往往隻是自己的。

隻有一句話送給高考黨們——如果你堅信高考能夠改變命運,請再堅信一點兒!如果你堅信大學不能決定人生,也請再堅信一點兒!

在我的經歷當中,不乏有試圖用千百個例子教育我,試圖幫我走上正軌的人,我會告訴他:你我不同,人有追求自我的權利,不要勸別人走你認為對的路,不要試圖同化別人。哪怕有一天我真的跌倒,證明我錯了,那也必須得是基於我自己的經驗領悟出來的,而不是基於你的。我的路我走,你的人生你做主,多謝善意,切勿乾擾。

當然,這是我的道理,不認同的,盡管罵聲扯淡,信自己的吧。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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