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萬險千難終出城

兩人在等援手，此時前有衛後有追兵，鏢師們捨命堵住了衛軍，但仍有追兵攔在退路之上，雖短時間不至於腹背敵，但仍需殺出一條路。書趣樓(www.shuqulou.com)這等險境裡要保護婦孺全而退幾乎是不可能的，唯有且殺且等——等刺月門中的死士殺到！

製於地形，三千衛清理起來頗費時辰，死士們還有多久能到，影和綠蘿都不敢推測，在暗無天日的道裡悶頭拚殺，兩人對時間的知都已遲鈍。

鏢師們豁出命求得的一線生機不可辜負，影深深了眼那些紮滿長刀的義士，來不及道別，隻從牙裡出一字，“走！”

此時，楊氏提著劍和鏢師們一起抵擋追兵，已然招架不住，一個鏢師一刀削斷了墻上的油燈，猛力拍出，燭火點著了燈油，火舌在半空中劃出，落向追兵後方，照見黑的人退如落。

楊氏之圍暫解，見黑的人，心卻霎時沉了下來。

丈許外的彎道墻後，忽有寒一現！

鏢師們的目被追兵吸引，誰都沒有察覺那微若遠星的寒，影那一聲“走”勢如石破山崩，拉回了鏢師們的神智，卻聽見一道咻音，尖嘯如哨，促似疾電！

袖箭！

僅憑聲音，江湖經驗富的鏢師們便知是何暗，但念頭雖快卻不及箭速，誰也來不及躲，眼看著便要死一人！

影忽然回，橫臂一抓！這一抓是虛非實，力如風，非罡風之猛緩風之，卻含著子纏力。花如期而至，卻綻在影手心裡，約可見箭羽割碎了掌心，出森森白骨。他麵不改反手擲出，帶的袖箭向來，隻聽轟地一聲，彎道的墻壁炸開人頭大的破，後花一綻，悶聲起落，一條人命就此了結。

這支袖箭一來一去不過眨眼的時辰，墻穿人死，火舌落地，火苗並未燒起來，竄了幾下便滅了。

道之中迅速歸於幽暗，影卻倒吸一口氣——火明滅的一瞬，穿開的墻後，約可見星一片！

有埋伏！

影一瞥四周，心頭乍涼，這四周隻剩下自己人了！

追兵追道中時，卸甲輕裝而行，腕下綁了袖箭，卻製於地形，未能出手。與都督府及鏢師遭遇後，道裡頓時展開了一場混戰，為防傷及自己人，袖箭越發派不上用場。然而剛剛萬鏢頭等人捨命擋住了衛軍，火舌退了追兵，道中路隻剩下影一行人和鏢師們，退去遠的追兵趁機分出一路藏於彎道後，列陣備箭。

鏢師在前，形同箭靶，已無可躲。

影連出聲示警都沒來得及，尖銳的箭聲便刺破沉寂，雨點般來！

這一刻，大多數鏢師沒發現埋伏，唯有一個和影站在同一角度的老鏢師瞥見了墻後的殺機，絕境，無可躲，老鏢師一腳踢出麵前的一，那披甲冑的衛在半空中翻了幾圈兒，接連擋下數箭，大風吹得箭雨生生一偏！

如此急智，隻解得分毫之圍，箭雨雖偏，鏢師卻仍有傷亡。

幾乎同時，影憤然殺至前方，這是此生第一次，他拋開主子之命，與鏢師一同抗敵，隻為還後那道“人墻”的恩義。

綠蘿咬牙堅守後方，裡彌漫開腥氣沖得五俱焚，死死盯住前方，也是此生第一次，竟因分神沒看見一人也跟著影沖向了前方。

“小姐！”直到香兒的聲音傳來，綠蘿才悚然回神，看清那奔向前方的人竟是姚蕙青！

“我乃都督府姚氏，前方將士住箭！如若不然，便將我一同殺！都督乃重重義之人，侯爺若想與都督從此仇，今日便屠盡都督府中之人！”姚蕙青握著一支發簪，簪骨尖銳，其鋒利毫不遜於袖箭，撥開鏢師，未至前方，那尖銳的簪骨已刺在頸旁。

乃姚府庶出之，因無母族恩庇，行事從來小心穩妥，從來不賭。但這一次，賭，賭那人縱然要反，縱然要殺盡聖上之人，卻不至於殺都督的人。這一賭，若贏，鏢師之圍可解，若輸……死，但不會白死，盛京城裡無人不知侯爺與都督間的義，一死，那領兵之將必定擔心侯爺怪罪，軍心不穩，箭攻必停，這時間對於綠蘿等人來說，興許可有作為。

不論生死，此賭皆值！

子之聲在尖嘯如哨的箭聲中並不算響亮，卻清晰有力，那擱在頸旁的利刃和堅定不停的腳步，赴死之意驚了敵我。

其實，終究是赴死之心多了一些，不為別的，隻為心頭難以抹去的愧疚，如若不是獻策有失，何至於死傷慘烈？曾自傲才智不輸士學，如若生為男兒，必有一番作為，如今看來終究不如男兒，難以承這戰場之上的無數人命之重。

一支袖箭在撥開人群時來，旁的老鏢師沒來得及砍開，的肩上綻開一朵花，刺骨的疼痛傳來，卻握簪子頸不。

“停！快停！”

“嘖！都督府裡的人都是瘋子！”

“小姐！”

道裡充斥著混的人聲，已分不清是誰，隻約能辨出有傳令之聲，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箭已齊發，半路難收，一支袖箭迎麵而來，雪寒的箭讓人想起盛京冬月裡的雪，瑩白刺目，寒意侵骨。

闔眸靜待，覺這一刻無比漫長，寒近，細風拂過耳畔，腥彌漫開來，疼痛卻未如期而至。

姚蕙青詫異地睜開眼，細風如般掠回，捎著一串兒珠，潑向後方。下意識轉頭，見那細風依稀了一個男子的袖中，男子穿夜行，貌不驚人，卻有一斂的氣度，如鞘中之劍，不見其刃，卻知其鋒。

箭聲漸消，有那麼一瞬，道裡靜得可怕。

一道悶聲從遠傳來，如重石落地之音，卻砸出濃烈的腥氣。

姚蕙青隨鏢師們循聲去，見追兵陣前倒著一人，不知被何從當中劈兩截，昏暗之中雖看不清淌出的五臟肚腸，卻能聞見濃烈的腥氣。

死寂裡，不知誰喊了一聲將軍，追兵頓時大，般退散而去，看來那慘死之人應是將領，方纔傳令停止放箭的便是此人。

暫時化險，鏢師們向黑人，驚意仍在，唯獨影鬆了口氣，抱怨道：“總算來了，可真慢！怎麼就你一人？”

來者是老人，曾和影一同在祥記酒樓裡當夥計，步惜晟服毒一案後，酒樓被燒，影假扮楊氏之子崔遠進了都督府，鬼影和其他人則易容了其他幾個遠赴江南的寒門學子，時常出山樓，打探和傳遞訊息。

“其他人還在清道兒，這地兒不好清理，拖的時辰再長些，恐怕元修就要發覺有變了。為防再生事端，我便先行過來了，衛軍已被殺破了膽，剩下的無需理會，自有其他人策應我等出去。”鬼影道。

“好！”影點頭時了眼鬼影後。

鬼影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正巧立在人墻之前，卻隻能擋住最慘烈的一角，而顯人前的場麵依舊刺痛人心。義士英魂已去，墻卻未塌，泊裡躺著隻斷手，那斷手的鏢師淋淋的腕間卻握著另一隻手……無論衛軍如何砍刺，鏢師們始終不肯倒下，一人的手被砍斷，旁之人便挽住那殘缺的胳膊，哪怕下一刻被斬落在地的會是自己的手臂。鬼影後約可見一顆圓滾之，依稀是顆人頭，頭可落，墻不可倒，那景象令人無法多看。

影隻看了一眼便回一刀斬斷了姚蕙青肩頭的箭尾，這一刀猝然利落，殘箭落地後姚蕙青才覺出疼來，冷汗頓時了麵額。

“此箭不可拔，待出去再說。”影掃了眼鏢師，兩百餘人竟已隻剩數十人了，其中中箭傷的便有半數人。

傷勢輕、輕功好的人被挑了出來，背著重傷難行之人，由鬼影引路，眾人打算借輕功之便速速離去。

在盛京城裡修暗道十分不易，因此這條觀音廟下的道才頗為矮窄，死士們剛到時，三千衛軍把道裡得滿滿的，舉起刀來便能到道頂上，因此死士們想借輕功從衛軍的頭頂上過去是不可能的，隻能大開殺戒。如今衛軍已被殺得潰不軍，零零散散地分佈在道裡，鬼影這纔能夠趕來，一行人也纔能夠借輕功之便出去。

蕭芳棄了椅，由綠蘿背著，鬼影帶著姚蕙青，影帶著楊氏，香兒由一個鏢師帶著，崔靈和崔秀姐妹年輕，一個老鏢師接過了兩人。眾人離去前，鏢師們前去搬開人墻，發現人已僵直，掰不開，隻得將墻上的刀拔出，合力將整道人墻移開。沒有時間悼念道別，鏢師們離去時隻將地上的殘肢拾起放妥，轉離去時誰都沒回頭，卻皆已熱淚滿眶。

道後段裡的景象已如森羅地獄，鋪長路，一眼去幾無全。那些想要突破人墻的衛已在鬼影趕到時被斬殺，殘餘逃了道後路，仍有死士在清理敵軍，但人已不多，一行人踏而行，遇到衛便以躲為上，不求殺敵，隻求速去。

而此時，追兵們在潰逃不久後停了下來，一名小將走到燈下，道：“不能就這麼逃回去！”

“難道還要回去送死？”將領已死，這小將不過是個小校，衛多是士族子弟，家家都能數出幾個貴戚來，並不把這小將的話當作軍令。

“逃回去就能活？”那小將冷笑一聲，“侯爺已舉反旗，連聖上都敢殺，難道還會留我們這些人的命？我們跟前頭那些進來的人不一樣，他們所領的軍令是截斷林軍的後路，而我們不過是拿下都督府裡的人。不過幾個婦孺，幾輛空馬車就把我們給騙了，如今侯爺示此道，命我等把人帶回去，我們竟然再次失手而歸，你們說……如此廢，侯爺能留我們嗎？”

“那你說怎麼辦？”

“回去！我們手裡還有餘箭，都督府裡的下人就別抓了，那兩個子都拿下最好，如若不能，拿下一人也好過空手而回。”

衛們麵麵相覷，一人道：“說得輕巧！那些江湖死士如何能敵？”

那小將倚著墻哼了聲，飄搖的燭映著他的臉龐，顯得臉百詭莫測。隨後，他向衛們招了招手。

……

死士們仍在清理殘餘的衛，他們分佈在道後段的各彎道口，靈機應變，策應鬼影一行，保證他們不被殘餘的小衛軍纏住，待一行人通過後便隨之撤退。如此分工行事，這一路頗為順利，因擔憂聖駕再遇上事端，眾人一心短撤離的時間，並未留人守住後路。因此，當影聽見可疑聲響時，心不由一沉，他沒想到還有人敢追上來！

這時，一行人已經到了出口，那一路守著觀音廟的鏢師已在上頭等得焦急萬分，見到人後便急報了外城的形。衛軍奉命截斷聖駕和林軍的後路，許久沒有出現，元修果然覺察出了事有變，層層弓弩手已列陣在城墻上，隻是顧忌華老將軍的命，故而滿弦未發。兩軍此時已嚴陣以待，戰事一即發！

影一聽，趕讓鬼影率人先行離去，聖上將門中武藝頂尖的死士分了兩撥人馬，一撥人先行出城尋人，一撥人進道裡救人，如今隻有李朝榮護駕在側，而神甲軍隻有千人，已領旨保護百姓。隨軍南下的百姓都已聚集在城門口了，這些百姓維係著軍心，也是一路南下的關鍵，自然不能有失，但人都派了出去，聖駕邊可用之人不多，如若再生事端，恐怕無人可派。

鬼影深知事態急，見已到了道口，鏢師們就在上頭，保護都督府裡的幾個婦孺而已，人手很足，於是便二話不說率人趕回聖駕邊，臨走時讓影等人直接去城門口，他們回去稟事之後，聖駕即刻便會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