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一家小酒館,找了一個包間,點好酒菜耐心等待。
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鐘,一個五大三的影推開包間,走了進來,包間好像頓時被填滿了一樣。
“張叔。”李長安起抱拳行禮。
來人正是張富貴。
張富貴抖了抖上的皮襖子,噗通一聲坐下來,長舒一口氣,“這郡城太大了……我還是兩年前來過一趟,覺都認不到路了。”
“長安啊,在郡城過得怎麼樣?”
言語間多是關心之意。
李長安在外躲藏之際,毫無保留把火鍋底料的配方,還有二鍋頭的釀酒之法告訴了他。
這讓張富貴和顧衛道二人大寬。
李長安沒有把他們當外人。
他們也沒有看錯人。
“多謝張叔關心。”李長安給張富貴斟了杯酒,“我和嫂嫂小妹剛來郡城沒多久,正在逐漸悉這里的生活,至食無憂。”
張富貴從懷里掏出一封書信給李長安,
“你師父也很掛念你,哪怕臨縣封鎖結束,也不敢隨意出來找你,要不是有你的書信,我還得再等一段日子才會來郡城尋你。”
“他很擔心你剛書院,會人欺辱。”
李長安心中有暖流涌,“張叔和師父放心,我在這邊過得很好。”
張富貴又從懷里掏出兩張百兩銀票,還有一張紙,“你走之后,我按照你說的,和別人一起又在臨縣開了三家火鍋店,生意都還不錯。”
“這銀票你拿著……還有這是新的契書,我和你師父商量之后重新寫的,你看看,要是沒什麼問題,就把契書簽了。”
李長安接過契書,掃了一眼,面微微一沉放下契書,“張叔這不是在打我臉嗎?”
“為何給我這麼多?”
契書上寫著,李長安占六,張富貴占三,店伙計占一;其余合伙開店,李長安占四,張富貴占一。
張富貴夾了一筷子回鍋,狼吞虎咽,邊吃邊說道,“長安啊,旺福記的生意,說到底都是你一手弄出來的。”
“沒有火鍋底料配方,沒有二鍋頭,也就沒有旺福記,我占這麼多已經是貪心了,怎麼還敢多要?”
“張叔……”李長安還想說些什麼,卻被張富貴攔住了,
“長安,我拿這麼多心里一直都不安生,如果只是為了我自己,我占一就足夠了,但現在我肩上扛著那麼多人,所以才厚占了這麼多……”
說著,張富貴拿起酒瓶狠狠喝了一口,“最近我又找到了一批當年從北境退回來的老兵。”
“大家過得都不怎麼樣,有的家里老人死了,也沒個婆娘,有的好歹有個娃娃,但連給娃娃都喂不飽。”
“大家都是為了大晉去打仗,到頭來怎麼會變這樣?”
“唉……”
張富貴重重一聲嘆息。
李長安又要了兩瓶酒,放在張富貴面前,“張叔又接濟了那些老兵?”
張富貴點了點頭。
“要不這樣吧?給我六太多了,我占三,另外三給張叔……”李長安說道。
張富貴剛要阻攔,李長安繼續說道,
“我父親和兄長,五年前去了北境戰場,一去不回,如果他們還活著,我想他們也會希我這麼做。”
“張叔幫助我良多,如果不是張叔信任,我就算有火鍋底料和二鍋頭,也不可能在一個月湊足三百兩銀子,贖回小妹。”
“如果沒有張叔和師父,我恐怕早就被那些人抓走了,又怎麼能來書院?”
“張叔和師父待我恩重如山,出一些銀子又算得了什麼?”
張富貴手中筷子頓住了,一雙虎目里有些潤,大手抓住李長安的手,重重握了握,“長安,我……”
李長安能清晰地到張富貴的激,“張叔有同袍之義,有沒有想過換個法子?要不然純靠接濟,終歸不是正途。”
張富貴連忙看向李長安,“長安,快說說看,有什麼想法?”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李長安說道,“與其只是單純地給老兵們銀子,還不如和他們找一份能養家糊口的活計。”
“能自食其力,以后的日子才會越來越好,老兵們也有尊嚴起膛堂堂正正生活,要不然一直等著接濟,以后人可就真的荒廢了。”
張富貴絡腮胡子微微抖,心緒激,“長安,你是第一個能想到他們尊嚴的人……”
“我也想著把他們安排進旺福記里,但他們人太多,我也安排不過來。”
人太多?
李長安問道,“有多人?”
“一百三十八個。”
李長安筷子夾的菜都掉了,怪不得,一下子多了一百來號人,靠旺福記賺的那些銀子來供應接濟,肯定行不通。
想了想,李長安說道,“旺福記火鍋前期開店要的銀子不是一個小數目,我們自己承擔不了那麼多。”
“可以先往其他縣城開一家試試,如果功了再繼續開店。”
“然后以旺福記火鍋為基,把老兵們分散開,店里安排不了那麼多,我們還有麻辣燙啊,街上擺攤也能把一批人安排出去。”
“如果麻辣燙還不行,我這里還有冰糖葫蘆,只要不怕累,每天肯定也能賺幾十文錢,最起碼穿吃飯不問題。”
張富貴眼睛越來越亮,李長安的話像是一道,一下子驅散了心頭的烏云,
“好……好……長安你這個辦法好,這樣靠工錢他們也能把自己養活。”
“多謝你了長安,我代那些老兵多謝你了!”
李長安等張富貴慢慢平靜下來之后,認真說道,“張叔,在此之前,我還是要跟您多嘮叨一句。”
“如果是好吃懶做的,這樣的老兵咱不接濟也罷。”
張富貴點點頭,拍了拍脯,“這個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讓這種人敗壞了大家的名聲。”
“都是打了無數仗的漢子,骨氣還是有的。”
李長安給張富貴斟了杯酒,“到時候張叔得多找幾個信得過的。”
“郡城這麼大,開火鍋店的本太高,但一開始可以先做麻辣燙,賣冰糖葫蘆,這里人這麼多,肯定比縣城賣得好,也能安排更多的人進來。”
張富貴爽朗地笑了起來,“不愧是長安,真有你的,我這心病總算能去掉了。”
“張叔太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李長安舉起酒杯敬酒。
二人吃吃喝喝酒足飯飽。
張富貴拍了拍李長安的肩膀,“長安,要是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師父一直說你適合走文道,但武道又不是不能修,后來我和你師父商量了一下,他就讓我把這本書帶給你。”
說著,張富貴從腰間出一本冊子,“這是基礎拳法,可以強健,你一直不好,有空多練練這個。”
李長安接過來一看,“《五禽拳》?”
“不錯,這是家拳,沒有外家拳那麼剛猛,對也沒那麼大負擔,正適合你練。”
張富貴拿著拳譜仔細講解,李長安邊聽邊問全部記下。
一個時辰后,張富貴起準備離開,
“長安啊,在書院自己要多多保重,要是有人欺負你,要告訴我們,你張叔這骨頭還是能揍幾個人的。”
“張叔放心。”李長安笑著點頭。
“有什麼話要捎給你師父嗎?”
“嗯……麻煩張叔跟師父說,‘太白’這兩個字就可以了,師父能知道我的意思。”
“好,《五禽拳》記得練,能強健的……過段時間我再來郡城看你……”
張富貴又嘮叨了兩句,這才離開。
他還要抓時間回去安排那批老兵,顧不得在郡城休息了。
有些話他不會當著李長安的面說,但今日這番談話之后,他已經想著要給李長安準備一份禮了。
一份只有他能送的禮。
李長安目送張富貴離開,又點了份荷葉燒帶回去,小妹最喜歡吃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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