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真正知道不簡單的原因，已經是一個月之后了。

這一個月里，每天只能窩在這個看似山，實則地窖，并且刻滿小篆文字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小妹柳玲瓏整天嘰嘰喳喳聊天打趣，還有嫂嫂柳知音的悉心照顧，李長安覺自己早就要發霉了。

一月期滿，顧衛道和張富貴還是沒有出現。

而且過來送吃送喝送藥的伙計，也隔三差五會換一個。

對事嚴重的預估，在李長安的心里與日俱增。

終于一封書信，讓李長安徹底明白了事的真相。

書信送到李長安手上的時候，很是慎重，因為藏在一塊烤面餅里，就連伙計都不知道。

還是柳玲瓏撕開烤面餅之后，才發現里面竟然藏著一封書信，還有三張一百兩銀票。

打開書信，李長安臉上的表越發肅然，到最后長嘆一聲。

“二郎，發生什麼事了嗎？”柳知音張地問道，這還是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見到李長安出這樣的表。

李長安把書信放在油燈上，看著火焰慢慢吞噬紙張，搖搖頭道，“沒什麼，只是我們得去東岳郡城安家了。”

“那家里……？”

“沒事，這個月旺福記的生意不錯，張叔幫我把分紅都留著呢，銀子足夠在郡城安家了。”李長安輕笑著把銀票遞給柳知音。

自己把配方全都給了張叔，如果張叔真的別有用心，完全可以把自己甩到一邊。

卻不曾想，自己的那五紅利不僅沒，反而店里伙計小廝的那一，還是張叔自己掏出來的。

“那……我們什麼時候？”柳知音指揮著柳玲瓏去把飯菜端過來，看向李長安。

“宜早不宜遲，越快越好……就明天吧。”李長安把最后一點紙屑碾碎。

柳知音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順地點頭。

柳玲瓏這丫頭沒心沒肺，整天樂呵呵開心的不行，但卻約約察覺到臨縣的靜，很有可能和二郎有關。

既然二郎要離開地窖前往郡城，臨縣的事應該也就要告一段落了吧？

只要沒事就好，一家人在什麼地方都行……

這是唯一的心愿。

了夜，

李長安躺在木板床上，睜著眼看著頭頂的小篆文字，久久不能睡。

旁，柳玲瓏早已經進夢鄉，不時砸著，甚至還會笑出聲，也不知道在夢里遇到了什麼開心事。

柳知音睡在柳玲瓏的另一側，呼吸平緩。

明明地窖外面還有屋子，但柳玲瓏死活要跟哥哥睡在一塊，所以柳知音也不得不跟著睡在這里。

聞著兩上不同但卻同樣好聞的味道，李長安角不由得浮起一抹安寧的微笑，幫柳玲瓏蓋好踢掉的被子。

“先天文箓嗎？士族門閥最夢寐以求的寶之一……明明是文士自己的修行所得，只因為傳承不會折損品級，反而為了這些龐然大眼里的……”

“哪怕只是剛剛覺醒，也不愿放過，甚至要將其豢養到三品乃至二品的超凡境界，才會手收割，這樣就可以培養出一個百世不墜的大族……”

“就不怕養虎為患麼？不過也對，風險與收益正比嘛。”

“有的暴些直接圍剿斬殺，有的倒也懷，娶親贅……只是無論如何都免不了為傀儡，真正能主宰自己命運的，麟角。”

李長安手指下意識地敲著被子，

“師父為了遮掩我的先天文箓，恐怕花了不小的代價，甚至連白鹿書院的關系都打通了，只為了掩藏我的份……”

“所以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帶著這個疑問，李長安閉上了眼睛。

……

從這個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的村子，趕到東岳郡城，花了差不多有十天時間。

李長安三人一路上風餐宿，終于看到了東岳郡城那高聳巍峨的城墻。

在此之前，李長安眼中的臨縣就已經很不錯了，很有想象中古代城池的模樣。

可是當看到東岳郡城的時候，李長安有種世界觀被顛覆的錯覺。

這種宛如山丘縱橫般的城墻，是怎麼建造的？

足足得有三四十米高，上面還有一隊隊巡邏甲兵，披堅執銳，鋒芒畢殺氣騰騰。

是這麼看一眼，李長安腦袋里只剩下四個字，固若金湯。

進了郡城，三人差點沒看花眼。

臨縣最繁華的三門，此時也不過只是最普通的郡城一角罷了。

先找了家客棧住下，三人總算能好好洗漱一番。

李長安叮囑柳知音和柳玲瓏不要隨意外出，懷揣著顧衛道的玉牌前往白鹿書院。

花了小半天時間，逢人問路，終于找到了地方。

“你就是徐副掌樓叮囑要見的人？快隨我去見徐副掌樓。”

看到李長安拿出來的玉牌，白鹿書院外事閣的一名書生連忙起道。

在一行人齊刷刷的注目禮中，李長安隨著那名書生急匆匆往里走。

“既然是找徐副掌樓，恐怕你也是要進天地院的，以后你我便是同窗。”書生走在前面，語氣沒有在外事閣時的冰冷，反而著一子親近意味。

“天地院？”李長安有點發愣，剛剛門口那塊石碑上明明寫著白鹿書院四個大字，怎麼又變天地院了？

你當我看不懂字嗎？還是要把我拐到其他七八糟的地方？

書生聽出了李長安語氣里的疑問，拍了拍腦袋笑道，“我倒是著急了，外人剛進來也是一頭霧水。”

“我們這里是白鹿書院東岳分院，主要影響的就是東岳郡。”

“書院部分為修院和天地院，修院是學宮，各地選拔上來的優秀生秀才，都會進修院學習，在修院教習的都是舉人乃至進士。”

“修院中的優秀學子，通過考核選拔，會進天地院，天地院才是書院的基所在。”

白鹿書院占地極廣，李長安跟在書生后穿過一片學堂，聽著里面傳出來的郎朗讀書聲，拐進了茂樹林里的一條碎石小路。

書生趁著這個機會，介紹道，

“進天地院，才算是為書院的真正一員，只要沒有被驅逐出去的，未來都會獲得位，換句話說就是預備員。”

“出現合適的位，天地院學子都可以報名參與考核評定，通過之后就會被委派出去，為一方員。”

“不過位高低和文箓品級掛鉤，所以一般七品以下的天地院學子，都不會選擇爭取位，畢竟八九品的芝麻綠豆小，要了也沒什麼用。”

聽到這里，李長安忍不住瞪大眼睛，心中驚駭萬分。

這……這是什麼鬼？

位是這麼來的嗎？

前的記憶里，接不到書院這種層次的消息，所以無從得知，但這未免和想象中的也太不一樣了吧？

難道不應該是朝廷委派嗎？

怎麼會變書院部考核評定？

李長安有種三觀盡毀的覺。

在前面引路的書生并未注意到李長安的表，依舊熱地說著，

“當然天地院不僅僅是位候選地這麼簡單。”

“書院的對外事務，也都由天地院掌管，剛剛你去的外事閣，就是書院對外接洽的窗口。”

“外界的委托任務都會經由外事閣，送往天地院的梅、蘭、竹，四山。”

“再由四山派給下屬樓臺，各樓臺會協調任務，完任務之后，學子會獲取銀兩和名，名與文氣直接掛鉤，這也是書院弟子獲取文氣最快最便捷的途徑。”

“所以天地院里還有一批人，不愿外出做，反而會留在書院里，就為了可以心無旁騖修煉文氣。”

“的等你拿到書院修行手冊，就能明白了……”

李長安聽得心神震不已，如此修行之道當真是聞所未聞。

穿過樹林，眼前豁然開朗。

李長安瞳孔驟然猛，眼前是四座綿延起伏的大山，在這大山之上，一道道流好似流星般墜落，即便是在白天，這些流也依然清晰可見。

像是來到了九霄銀河墜落的地方，瑰麗絢爛猶如仙境。

這些流所落之地，赫然是一座座古古香的高聳樓臺。

“梅蘭竹四山，每一山下設十樓，徐副掌樓在竹山第九樓臺。”書生早已習慣了眼前的景，帶著心神搖曳的李長安，走進了距離最近的涼亭。

李長安眼看著書生召出青銅文箓，寫出一個玄妙字符，印在涼亭中央的山水畫上。

書生一把抓住李長安，開口道，“借竹山文氣，我與同伴立于竹山第九樓臺。”

下一瞬，一道華從山水畫中驟然涌出，李長安和書生無聲無息消失在涼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