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晚輩老家的一種玩法……”李長安果斷把鍋甩了出去。
不料顧教諭并沒有說話,反而沉默了起來。
桌上的氣氛似乎變得凝滯。
顧教諭神復雜,不斷變幻,止住了李長安繼續往下說,“從今以后,不要再提起任何有關象棋的事。”
“啊?”李長安還以為是自己說,引起顧教諭不快,沒想到顧教諭卻說了這番話。
顧教諭形容枯瘦,但是目卻格外有神,輕敲桌面,一片淡淡的華從他指尖蔓延,旋即如流水散開,籠罩住了二人。
但從外面看來,又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
“長安啊,你可知堯帝創立圍棋,而今圍棋一道已然可以圣?”
李長安默然,圍棋出現的傳說有很多種解釋,但創立之人卻毋庸置疑。
“圍棋注重于籌算,可這象棋,我只是稍稍思索一番,就覺得深不可測,變化萬千。”顧教諭繼續說道,
“你所說這象棋,怕是不弱于圍棋啊……”
“除非你的文箓已達四品,否則象棋不能,千萬不能,連提都不要提,明白嗎?”
說到這里的時候,顧教諭的語氣中已然帶著一分肅然。
“是,晚輩知道了。”李長安聽出了顧教諭的弦外之意。
這恐怕不僅僅是一條圣路,更是一道催命符。
可以和圍棋相提并論的象棋,如果昭示天下,在各地流行起來,恐怕真能催生出一條圣路。
然而誰不想圣?
人人覬覦,如果沒有實力做保證,不說圣,連命都保不住。
二人刻意回避開象棋,再次聊了起來。
但顧教諭沒有隨意閑聊,而是更加側重考教李長安的學識。
“孔圣和孟圣在人上的論述,你有何見解?”
“孔圣主張‘相近,習相遠。’認為人的天是沒有什麼區別的,只是由于后天的教育和環境,才造眾生之間的不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孔圣尤為重視教育,方才提出了‘有教無類’一說。”
李長安稍微沉思片刻,侃侃而談道,
“孟圣則有‘惻之心,人皆有之;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總結而言,可以用四個字概括。”
顧教諭頗為滿意地點點頭,方才問道,“哪四字?”
“人本善。”李長安道。
“不錯,孔圣孟圣關于人之主張,確實如此。”顧教諭捋了捋胡須,“你可還有什麼見解?”
這個李長安的確腹有詩書,詩才自不必說,想不到經義注疏也是不差。
來年縣試,若是不出意外,必然可以順利通過。
李長安點點頭,“晚輩不敢妄言,只能說一說自家想法。”
“無妨,你我只是閑談,不涉及其他。”顧教諭示意李長安繼續說下去。
“孔圣所說人,無分善惡,也沒有名狀,更接近于‘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之說,也說明了人在誕生之初,無分善惡,亦是混沌。”
“然孟圣之說,卻把人在本質上做了善惡區分,只因為有了外界影響,所以才有了惡。其愿是期人能反本溯源,追求善。”
“出發點是好的,也不能說不對,但的確有了偏頗。”
“所以后來荀圣的人說里才有了‘人本惡’的論述。”
“二圣都有各自觀點,也爭論了數千年,但至今無法有論斷。”
“晚輩以為,正是在人本質上有了偏頗,所以才有此爭端……”
李長安所說,并沒有照搬書上的言論,而是把自己的見解也摻雜其中。
前世喜歡研究各類古籍,尤其是道家經典,對道也有一定研究,道之于人,二者確實有共通之。
但他卻不知,這一番話落在顧教諭耳中,卻不啻于一場驚濤駭浪。
顧教諭瞳孔里仿佛發了地震,幾乎難以自持。
議論先圣,提出見解,誰都會。
可是膽敢分出高低,簡直……簡直……
更讓顧教諭心生駭然的是,李長安說的話,竟然說服了他。
是的,他覺得李長安說的沒有問題,仔細思索,竟然,竟然讓他破碎的文箓在抖。
這個家伙……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這難道應該是一個沒有及冠的讀書人,能說出來的嗎?
二人周圍的華,因顧教諭心神搖曳,悄然散去。
李長安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顧教諭的臉好像有些不對,
“顧教諭,是不是晚輩說錯了什麼?”
“若是晚輩說錯了,還顧教諭恕罪。”
顧教諭猛地驚醒搖搖頭,“你沒有說錯,我們只是閑談,無妨。”
說完撐著桌面起,“我還有些事,酒肆這邊你幫老張看著點,這家伙子直,別著了那些人的道。”
“晚輩恭送顧教諭。”
李長安對顧教諭的異常心有疑,但還是趕起,抱拳行禮。
顧教諭神匆匆,和張富貴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酒肆。
張富貴走過來,“顧教諭這是怎麼了?”
李長安也是搖搖頭,“我和顧教諭閑聊了一會兒,應該是有什麼急事吧。”
張富貴坐下來,趁著生意還沒有開張,就和李長安天南地北地胡扯起來。
只要不談論讀書的事,也不提那些彎彎繞繞,張富貴說的比誰都厲害。
李長安聽著也覺得新奇。
這個世界和前世大有差異。
北方邊境有妖國,西域有佛國,海上還有龍宮。
而這些,是前記憶里所沒有的。
就像是在聽話本小說,只不過話本小說是假,但這些卻是真實存在。
文道世界,不止是文道啊……
李長安慨不已,更是對這個世界心生向往,等解決了眼下的困境,若是能周游天下,也不枉來這人世走一遭。
過了中午,
酒肆里逐漸忙了起來。
張富貴張羅生意,也按照李長安的提醒,派了兩個伙計出去打探況。
到了下午,
出去的伙計回來,在張富貴耳邊說了一通,
張富貴走過來,面沉重,“他們出招了,附近五家飯館和酒肆降價兩。”
“另外中午的小菜也開始翻新,有幾道菜,很明顯不是他們能做出來的,應該是大酒樓的一些特小菜。”
果然如此,
雖然早有預料,但當事真正發生的時候,李長安還是到力山大。
說歸說,一旦做錯,對張記酒肆和自己,都有莫大的影響。
二者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一起降價,拿出好酒。
找出幕后黑手,合縱連橫,給沒有參與的人賣底料,同時尋找大酒樓的競爭者,推出更好的酒,讓他們互相爭斗。
終于賺到三百兩
準備第二天去接小妹,結果當晚喝酒,半首《將進酒》,李長安暈倒,覺醒先天文箓。
顧教諭出手,并且說要立刻把李長安送走,時不我待。
等李長安醒了之后,小妹已經回來了。